他惊奇地望着她,她知道他一点儿也没有印象,因为他
谤本没有注意到。他又说:
“那时有一间屋子着火了,我有点担心会与你有关。”
她明白他的意思是指那场火很可能是由那些狂乱的暴动
分子所放的,她望着嘉士德问道:
“你怀疑过我的国籍吗?”
“本来没有,”他说,“不过后来我回想起来,一直想
不通为什么你对那件事会异乎寻常的难过,再者我也无法从
你的面貌或腔调中判断出你的国籍。”
他浮起了一丝微笑,继续说:
“只有俄国人才有这种语言天才。”
“我也想过,”雅娜说,“要是当时,我走出轿子,向
你求助,你又会怎么做?”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嘉士德爵士说,“很高兴
当时你并没有这么做,现在我是不得已,被情势所迫才帮你
的。”
“你还在生气?”
“我是以驻希腊大使的身份到雅典的,”嘉士德爵士
说,“而现在,我的前途就操在你的手里了。”
“我绝不会破坏你的。”
“只要你被人发现,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嘉士德爵
土答道。
再次,他蹙起双眉,说道:
“当然我并不是傻瓜,我也知道有许多人羡慕我还来不
及,绝不会有人相信我是无辜的。”
“我懂,”雅娜说,“所以必须极端秘密,或者你不必
版诉你的仆人,要是他进来,我就躲到箱子里去。”
“杰金斯是绝对可信的,他非常忠心耿耿,”嘉士德爵
士说,“而且也应该让他知道,因为他不但要准备我们的膳
食,还得为我铺床哩!”
他又在奚落了,雅娜迟疑着说道:
“其实,我只是想实际一点。也许……我该葬身于博施
普鲁士海中,如此,对你,对我,都不会有麻烦了。”
“别傻了!”嘉士德爵士不客气地说着,“战争又不会
永远继续下去,等战争结束,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一定会回到俄国的,”雅娜同意着,“我猜,在巴
拉加的故居里总会保留一点旧物吧!”
她并没有说出她心中的恐惧:她的父母双亡,实际上,
她己无家可归了。
她一点也不喜欢她的亲戚,更不愿和他们住在一起。
不论如何,远景似乎是一片凄茫,她真的无依无靠了。
要是她父亲健在,那就大不相同了。
也许是她的表情泄露了她的心思,随后,嘉士德爵士对
她说:
“不必杞人忧天了,我们来想想此刻的问题吧!我想我
们得聪明点,绝不可犯错,绝不能被人发现。”
“父亲生前常说:天下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雅娜
说。
“我很赞成他的说法,”嘉士德爵士答道,“因此我们
必须小心翼翼的计划好,不能冒险,更不能仓促行动。”
说着,他立刻走到门边,扣上门闩。
“仆役们会有复制的钥匙,”他说明着,“这样他们才
能随时出入,所以我们得记住从里面反锁才行。”
“当然。”雅娜同意道。
此时,她也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探头上望,似乎想知
道会不会有人在上面窥视他们。
“我想不必担心我们被人监视。”嘉士德爵士被她的神
态逗笑了。
“但愿如此,”雅娜说,“说不定刚好被水手们瞧见。”
“似乎不大可能,”嘉士德爵士说,“不管怎样,我们
谈话时,声音一定要放低,否则我还得向门外的人解释我是
在自言自语!”
“正是疯癫的前兆!”
“我承认,当我看到那些丝绸在动时,我真有点疯了,
我还以为里面装了什么动物呢!”
“唉2我真希望那些帮助我的人不要被我拖累才好!”
“你是说苏丹的宠妃?”
“是的,她是萨迎逊美女,”雅娜解释着,“她本是我
的女仆,后来被苏丹的秘探带走了;”
嘉士德爵士似乎很有兴趣,她便继续说道:
“交给你钥匙的太监原来也是我家的仆人,大约在九年
前被带走的,现在已经变了好多。”
“太监都是这样的,”嘉士德爵士说,“真残忍!”
雅娜轻轻地颤栗着。
“一直到现在,我好象还不能相信自己真的逃出来了,
我宁可当英国人的阶下田,也不愿再回到宫里,实在是太可
伯了。”
“很少人能从宫中逃出来,说不定将来在历史上还会提
到你呢!”嘉士德爵士说道。
“其实我的情况确实很特殊,”雅娜说,“我虽是宫里
的一份子,但却不属于苏丹。”
“希望这表示你的失踪不会引起轩然大波,不然,迟早
会被人发现的。”
“我知道,”雅娜悲戚地说道,“尤其当我想到曼黛丽
或沙钦因此而受罚时,我实在坐立难安。”
“忘了它吧!这么想只会令你痛苦并不能解决问题,我
们还是针对目前,想办法波过面临的难关吧!”
“是的。”
“我实在不愿相信我被卷入这场纠纷中,”嘉士德爵士
说,“我在想,要是史瑞福爵土是我,他会怎么做?”
“我相信他一定会想出办法的,”雅娜说,“父亲生前
常提起他,也极称许他对奥斯曼帝国的贡献。”
“他确实是个伟人!”嘉士德爵士欣然同意着,“更令人
钦佩的是他虽然十分英俊,但私生活却从未受人议论过。”
“你呢?”雅娜反问道,“你是否因此而遭人批评呢?”
无疑地,她话中带刺;嘉士德爵士略带窘态地说:
“从来没有!我只想到我自己的前途,更不愿因此而损
坏自己的声誉。”
“听起来倒很积极,”她说,“不过,也许正因为这
样,你的生活才会如此沉闷。想想看,在你一生中到底有多
少次使你感到热情洋溢、心情激奋,愿意冒着任何后果去尝
试的经验?”
“你似乎并不是指着建功立勋,而在暗示我追求爱情,”
嘉土德爵士说,“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在我生活中根本没
有余地来容纳爱情,我有太多太多重要的事要做了。”
“更重要的事?”雅娜问道。
“重要多了!”他答道,“也许女人无法了解,不过只
要是稍有头脑的男人,一定会认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是获得
精神上的成就。”
“这只是你们英国人的看法,”雅娜说,“俄国人可不
是这样,我们喜欢随着自己的感情与心灵行事。”
“那么看看英国的成就,就是一个最好的明证,”嘉士
德爵士答道,“这些成就可不是靠感情凭空变来的,而是由
一些智者所创造的.”
雅娜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得有理,爵士。不过现在我们并不是在谈英国,而
是在谈你.我觉得你虽然获得了不少成就,可是,你也失去
了许多。”
嘉士德爵士仿佛记得大使也说过这番话,这个感觉立刻
使他感到不快与焦躁。
“我对我的生活方式十分满意,绝不愿意自己被卷入任
何感情旋涡或其它的纠纷中——比如现在。”
“要是我是男人就好办了,是吗?”雅挪又问。
“好办多了!”他答道,“我就可以立刻把你交给船
长,澄清一切了。”
“说不定他比你要和善多了。”雅娜故意讽刺着。
“当然,他一定会觉得你很迷人,”嘉士德爵士立刻予
以还击,“无疑的,更会使那些人——你刚才提到的——欣
喜欲狂,他们已经几个月没见过女人了。”
雅娜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潮,嘉士德爵士也有点惭愧,
他从袋中掏出手表看了一下,说道:
“已经快四点了,”他说,“马上就要送荼来了,我们
最好再商量一下要怎么告诉杰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