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雅娜静静地说,“不必让
别人知道我的存在。”
“那怎么可能?”嘉士德爵士反驳着。
“刚才听到你的仆人说你将在房里用膳,如果你信任
他,不妨让他知道,除此之外,不必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
只要一到雅典,我就会消失的。”
雅娜继续说道:
“当然在我未能典当掉我的珠宝之前,我得向你惟一点
点钱,我保证我一定会偿清一切的。”
她的揶揄令嘉士德爵士很不快,他怒气冲冲地说:
“你早就打算好了,对不?哼!我可不会做这种荒唐
事!你真以为我会带着你这样妖艳的美女——实际却是英国
的敌人——到雅典去?”
“我知道,这的确很难向别人说明,”雅娜答道,“我
的意思是根本不必让人知道这件事。”
“你打算待在我房里?”嘉土德爵土无法置信地问道。
“不行吗?”雅娜反问着,“要是你伯我,尽可把我锁
在箱里呀!”
她的嘲讽又令嘉士德爵士火冒三丈。
“真是荒唐、无聊、可笑!”他说道,“只要有人传一
丝谣言,我的名誉便付诸东流了,谁会相信我是清白无辜
的?”
“所以我们必须十分谨慎。”雅娜深麦同意地说道。
“我们?我们?”他喊着,“我无端地被牵累还不够?
苏丹发现你失踪,又会怎么说?”
“当然他会想你,而且谁都可以轻易地想到你是怎么逃
走的。”他立刻补上。
“沙钦——就是给你钥匙的那个太监——和曼黛丽——
苏丹的宠妃——都曾在我家工作过,他们帮助我,因为他们
知道如果被土耳其人发现我是俄国人,就逃不了被暴群碎尸
万段的悲惨情况了。”
“总会有别的方法吧?”嘉土德爵土说道。
“我们已想尽办法了。”雅娜答道。
“你不是告诉过我你在照顾生病的父亲吗?”他责难似
的问道。
“的确是的,”雅娜答道,“只是,他已去世了,而且
当时康士坦丁堡正打算逐户清查,所以我的土耳其仆人就设
法把我送到曼黛丽那儿。”
“倒象是真的一样,”嘉士德爵土以不屑地口吻说道,
“你想以此为借口说服我,对吗?”
雅娜步出箱子,站在地板上:
“你以为我有其它的企图,爵士?我可以发誓,在你登
上皇家快艇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苏丹接见的是谁。”
“倒是个奇妙的巧合!”嘉士德爵士再度嘲讽着。
“要是你以为我抱着别的念头,以为我想与敌人为伍的
话,你简直是个白痴!”
无疑地,她正象嘉士德爵土一样火冒三丈,彼此怒目相
视着,眼中冒出激烈的怒火,嘉士德爵土紧紧地抿着嘴,下
颚呈现僵硬的方形线条。
“我得把你送回去!”他终于说。
“你做不到,”雅娜说,“要是你真的这么做,我就反
咬你一口,说是你要我跟你私奔的。”
“这正是我料到你会说的!”嘉士德爵士说,“谁会相
信女人的话,尤其是俄国女人?”
雅娜坐了下来。
“到时你就会无路可走了。”雅娜冷静地说道。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据实禀告船长,”嘉士德爵土答
道,“他会找一个空房间,把你软禁起来,等我们抵达雅典
后,他就会送你上一艘驶回康士坦丁堡的船,把你送回去。”
“为何不把我扔到海里?”雅娜还嘴道,“再不,干脆
把我送给那批兵士,他们大概好几个月没见过女人了,他们
绝对会欢迎我的!”
“正该这么做!”嘉士德爵士答道。
“我同意,”雅娜平静地说,“我深深了解您的困扰和
苦衷,爵士,既然我们彼此都憎厌对方,你该相信我这么做
完全是为了要逃避比死更可怕的情景。”
“到底是什么?”他粗率而好奇地问道。
“是因为宫里的太监长卡拉加想要占有我。”
从嘉土德眼中的神色雅娜看出他的惊怖。
“我不相信苏丹会答应!”
“我并不是苏丹嫔妃,”雅娜解释着,“曼黛丽告诉别
人我是她的妹妹,我从未见过苏丹,苏丹也不认识我,因为
卡拉加想镇压曼黛丽,才想据我为奴。”
“这些是你的问题,”他说,“你不应该拖累到我,何
况这很可能会毁了我的前途。”
“我明白,”雅娜说,“所以我才说这件事不必让任何
人知道。”
嘉士德爵士一言不发地来回踱着。
“除了同意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
“没有了。”雅娜冷静地答道。
“只要有人起了疑心,”嘉士德爵士自言自语着,“就
会引起多少诽谤的流言网!”
“所以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这并不难。”
“不难?哼!这才难呢!”嘉土德爵士驳斥着,“别的
不提,我可不希望房里有个女人,我原希望清静些可以专心
堡作的。”
“我发誓我绝不会打扰你的。”
雅娜四下张望了一会,又说道:
“我想最好能把蚊帐放下来,那么即使有人突然闯进
来,我也可以躲在里面。”
“不可能会有人闯进来的!”
“还可以请你的仆人,”雅娜继续说着,“为你在地上
铺一张舒适的床。”
“多谢!”嘉士德爵士反讥着,“你倒设想得很周到!”
雅娜禁不住展露出纯真的笑靥。
“睡在地上可比睡在床上还舒服呢!不过,要是你不喜
欢,我倒愿意跟你交换。”
“倒好象我们得同甘共苦似的。”嘉士德爵士不悦地说
道。
“正是,至少是我们在船上的这段时间,等到了雅典,
安全地抵达官邸后,我便会走得无影无踪的。”
“官邸!”嘉土德爵士申吟着,“想想我带着一个土耳
其打扮的俄国女人,成何体统?顺便告诉你,我实在看不惯
你这身打扮。”
“箱子里还有几件衣裳,”雅娜说道,“只是不知道有
没有端庄点的。”
她说话的态度又挑起了嘉士德爵士的怒火,他一言不发
地走到窗边,眺望着粼粼波光。
“对不起……真的!我不是故意想……带给你麻烦的!”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乞求,好一会,他很费力地说:
“我也为刚才的鲁莽道歉,我确实是气昏头了。”
“我了解,因为这很可能会影响你的前途,”雅娜说,
“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肯帮助我,我绝不会泄露只字片
语,更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
“但愿如此了。”嘉士德爵士说着便转过身来,面对着
她。
他仍然很生气,但即使如此,他仍得承认她实在非常美
丽,非常可爱。白哲的皮肤,深黑的星眸,如云的秀发一直
披泻到腰际。
殷红的小嘴,亮晶晶的双眸淡淡的画了细细的眼线,更
衬托出她的纯真与娇美的五官。
“你很年轻。”他忽然说。
“下个月我就满十九岁了。”
“离开俄国后,你一定受了不少折磨吧?”
然后,他又问:
“为什么会离开俄国呢?”
“当时我们父女正在巴拉加的别墅里住着。”
“然后就逃出来了?”
“家里的土耳其仆人,你曾在市场见过的那位,想办法
把我们混进了一艘土耳其船。”
“于是你们就躲在我们分手的附近?”
“也就是康士坦丁堡的贫民窟,我们过得很好,直到土
耳其政府决定要逐户清查时。”
“我了解你的处境。”嘉士德爵士说道。
他走到她对面的椅边,坐了下来,深深地注视着她的脸
庞。
“有天下午我又去了那个地区,我觉得我们一定会重逢
的。”
“我看到了。”
“在你家?”
“不,当时我坐在轿子里,正要到德玛巴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