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多数的女人都希望有人替她付帐!”公爵只淡淡地说了一切。
“那么我和你所认识的女人大大不同!”安妮妲实在忍不住便回了他一句,“我并不希望享受什么优惠待遇!”
“很好!”
鲍爵一面说,一面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条。
他把它交给了安妮姐。她想那大概是裁缝店送来的帐目总表吧!但是细细一瞧,却发现纸的抬头乃是韩特罗斯克,一位著名的珠宝鉴赏家的名字。信函则是一篇洋洋洒洒的鉴定书:
兹遵阁下之命,评鉴印度项链一条。惟须特别指出,该项链——镶工精致,浑然天成,易为收藏家争相收藏,而不疑其为价值菲薄之物。珍珠及红宝石称上佳艺品,惟质地粗劣:……翡翠则为赝品。据仆等推测,该项链拍卖至多四十至五十镑。
若另有仆等效劳之处,请不吝指教。
韩特罗斯克
安妮妲一气把它念完,然后抚着心口,呼喊了一声:“这绝不可能!”
而这几个字还没完全月兑口时,她心里已悚然明白,这正是她父亲典型的作风,见到精致而风格特殊的东西,便爱不释手,然后不再进一步查明是否有价值便买回家!
“那么我欠你的是……一大笔款子了!”她直等镇定了心神后才喘着气说。
“是的,很大一笔!”公爵点头表示同意。
谤据以往的经验,她觉得她的狼狈相又令他高兴了了!但是她固有的骄傲绝不容许她投降。只是她嗫嗫地说:“我会如数……偿付……这笔款子,但是这要花好长一段……时间。”“要一辈子!”公爵替她加了一句。
“或许不用那么……久吧?”安妮妲低低地说:“但是的确需要……很多年。”
就在她答辩的时候,她的脑筋已飞快地转了一圈,现在两个妹妹都不需要她照顾了,只要她省吃俭用,每年她大概可自微薄的收入里抽出一百镑来还他吧!
但是一想到今后可能永远摆月兑不掉这笔帐款,日日夜夜都得被这座债台压得透不过气来,她便不由得苦从衷来了。
一脚跨进这无底无光的深渊要何时才出得来啊!
她注视着捏在手中的那张纸,心下一片茫然。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公爵说:“我想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安妮妲,你应该明白我不是那种白白施予,而不求报答的人。”“我会……尽快……还你的!”安妮妲说。
她脑子里仍在疯狂地计算着,究竟要多久才能把他的债还清,然后她很快就放弃了。公爵或许说对了:在还清这笔债务之前,她可能早就老死了!
“我现在就要!”
她迅速地抬起头来,望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惶乱,小小的脸庞突然变白了。
“现……在?”她几乎语不成声地重复着他的话,“可是,那……不可能呀!”
“假如你同意我的建议,就不必还了!”
“什么样的……建议?”
“你可以嫁给我!”
有好一阵子,安妮妲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然后她伸出手扶着桌缘使自己站定。这时,她和他的眼光相遇了,她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奇妙的,有生命的东西进入了她的体内。
他们站着互相凝视着,动也不动。
对安妮妲而言,她几乎无法思想,弄不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象等了几秒钟,又好象等了几小时,公爵又说话了。
“你能不能给我个答复呢?安妮姐,我正在向你求婚!”
“为什么?”
他在向她问话的时候,已经把头转开,此课则站起身来,走到壁炉边,背向壁炉站着。
那个姿势她早已熟悉了!
“我需要个妻子。”他显然想了好一阵子才说。
“娶……别人……不行吗?”
她的声音非常低,但他还是听明白了。
“不行——我要你!”
“但是,为什么?”
她几乎弄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一波令她眼花撩乱的巨浪把她卷了去!屋子里突然充满了阳光,方才还在教堂听到的天使歌声,在她的耳边再度响起。
“我必须找个理由吗?”公爵的声音十分古怪。她可以感觉出,他故意压粗了嗓子使声音显得严厉。“我已经向你求婚了,安妮妲,难道这还不够?”
安妮妲也转身离开了桌前,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她在他身前站住,抬起头,凝目注视着他的眼睛,细细地审视着,然后发现他眼里所包含的与他嘴唇所说出的大不相同!她还是不说什么。等了一会之后,他开始焦躁不安了。
只听他不耐烦地说:“我仍在等待你的答复。你当然明白结婚对你有多重要!你的两个妹妹都结婚了,你总不能一个人住到乡下去,因此.找个丈夫又成了你迫不及待的任务!”
“而我在这件事上……似乎……毫无选择的余地,”安妮妲喃喃地说,“没有人……除了洛赫德伯爵之外……没有人来向我有所表示!”
“你若问起的话,”公爵说,“却是有的:两个贵族、一个男爵,另外还有几个合格的单身汉,还有个——去他的不自量力的法国人!”
安妮组吃了一惊,她膛目结舌得望着他。
“你是说……你把他们都赶跑了!”
“我这个做监护人的,认为他们都不适合你!”公爵怒吼了一声。
“你竟敢这样对我!”她跟着叫了起来。
而就在她叫出声音的时候,她立刻发现,这正是她一向对公爵说话的方式。其实就算那些人没被公爵挡住,全都向她曲膝求婚了,她也会觉得那些人就象克洛赫德伯爵一样言语无味。
她所爱的仅有一人,仅有一人能够占据她的心田,驱去任何其他的影子,而这个男人在向她求婚——只是方式十分古怪罢了。
必于这一点,她已能够完全了解,因为那个神秘的因素,罗伯森己透露了!但是为了不叫他为难,她决心不能背叛他。
或许,有一天,公爵会自动告诉她,他所忍受的痛苦。
“你没有……权利,不让那些……绅土们同我……说话!”她说话的语气非常软弱,因为她明白这话已无关紧要。
“你不是不喜欢克洛赫德伯爵来打扰吗?”公爵反问她。
“那……不同。”安妮姐说:“他叫人……厌恶……,这点你是知道的。”
“但是他要比任何其他求婚者有更适合做你丈夫的条件,而根据同一个观点,你嫁给我,要比嫁给任何其他求婚者要好得多了!”“你能肯定……你真的想……结婚?”安妮妲仍有所怀疑。
“除此以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照顾你,”他回答说:“你不能就这样长期在我家住下去。这样会引起太多的流言。再说,每个男人到了某种年龄,都会需要娶个太太安下来。”
他停了一会,然后嘴角上的纹路突然加深,那个安妮妲所熟悉的微笑浮现了:“而我又找不到更漂亮的脸,来配戴布鲁伦的传家珍宝!”
安妮妲觉得他又在建筑防御工事了,好象要把他所表露的感情全戴上假面具;至于是否真正如此,她仍不能确定。
她爱他,爱得那样深,以致一时无法客观地去了解他,此刻除了那份在她心里莽动的感情之外,她几乎无法确定任何事情了。她知道公爵正自信满满地等着她肯定的答复;但是有种超感觉却告诉她,此刻的他其实正紧张得象张拉满的弓弦一样。
“我还在等着,安妮妲,”公爵说,“当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