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伦立即停止了旋转,默默地走到梳牧台旁。
“当然,我遵照你的吩咐做了。”
“你和他谈了些什么?”
雪伦没有回答,等了一会儿,安妮妲又说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雪伦!他这个人很难缠,但是若说有人能够引他快乐,或者有人能够改变他,使他成为一个好丈夫,那就是你!”
雪伦依然一言不发,两姐妹又沉默了一阵子,才见她说:“你真觉得做一个公爵夫人,就能使人快乐?”
“那是一定的,”安妮妲立刻答复了她,“你便什么东西都有了!包括这间华屋,今晚你所看到的那一盒盒珍珠宝贝。另外,公爵还有许多财产,你还没见到过呢!爸爸曾提过,他还有许多房子散在乡间,譬如在李彻斯特就有一座猎屋,在新市则另有一幢参加赛马时专用的别墅!”
安妮妲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才继续:“凯柔今晚和侯爵玩得十分高兴,我从没见过她这样欢笑过,假如你们俩都能成为公爵夫人,那么这要算是最大的成就了!”
“你必须施展出你的魅力来迷住他,雪伦。假如他真那么好侍候的话,绝不会等到现在还没结婚。想想有多少女人想要成为布鲁伦公爵夫人!但是我改说绝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你的美貌!”
雪伦轻轻地打了一样个呵欠。
“我很累了,安妮妲!”
“当然,你会累的!”安妮妲有点怜惜地望着妹妹,“我在这个时候找你说话,的确有点自私,去睡吧!我们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是,雪伦,无论如何,你得记住一件事,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安妮妲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女仆帮着把舞衣月兑下,换了睡袍,然后走到窗边,把窗帘掀了起来。朝阳正在东方欲升又沉地挣扎着要起来,但仅仅几束初露的光芒,已把远近屋顶和窗栏都照亮了。
“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了!”她喃喃自语着,而她一定得想办法把凯柔嫁给侯爵,把雪伦嫁给公爵。
自然,后者那一对可能会费尽她的心血而仍然作不成,虽然如此,她却已下定决心——不管如何——她都得为她两位妹妹的幸福着想。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来到伦敦,也正是为什么她会不顾颜面地,忍气吞声地,恳求公爵引荐她的妹妹。
一想到他,她多次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他怎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他轻视我,”她想,“他早就告诉我多次,说我没脑筋、白痴,同时在他的眼里,我是个毫无原则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是一股怒潮汹涌,她今天被他狠狠地说了一顿,却因为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而无辞以对,更气人的是,他竟找出那么多可以骂她的借口!
不过她今晚竟会被伯爵带入了花园的小亭中,也实在昏了头。她当时应该想到,就算那个穿白衫的是凯柔的话,就让她自己去照顾自己算了,而不该糊里糊涂地和伯爵一块儿离开大厅!“我实在……笨得可以。”安妮妲很谦卑地自责着。
但是当她躺下,把头枕在枕头上的时候,她便又想,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免于公爵怀疑的眼光和冷嘲热讽的态度了。
一旦凯柔和雪伦顺利成婚,她就可以月兑离他了!但是她仍希望,在那时刻来临之前,她能够证明他是错看了她,让他后悔他所责备她的每一句话,并对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所做的冒失举动表示歉意。
“怎样才能教他尊敬我呢?”她自问,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
翌日,每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不早了。而第一个起床的却依然是安妮妲,也是她第一个下得楼来发现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有花束、花球、花环,也有装在篮里或盆里的。赠与凯柔和雪伦的数目,差不多一样多,然而令她大感惊讶的是,她竟然也是受赠者之一。
有两束搭配特别精致的花束,是晚餐时坐在她身边的两位绅土送的,还有两束她则记不清楚赠者是谁了;至于那个巨型花篮所装的兰花,则她不用瞧,也知道是谁送的了。
不过她还是打开了那一张卡片,果然,伯爵的名字赫然在日,伯爵那一笔字和本人一样——安妮妲不由得恨恨地想——墨色黑浓,写出来却毫不均匀,还有点歪斜:给安妮妲,她夺去了我的心和我的爱!
她连多看一眼也不愿,一把把字条揉起,扔进字纸篓里去。
“为什么在伦敦偏偏是我最不喜欢的人来追求我。”安妮妲心里真懊丧极了。
“你们看到有这么多花送来,一定乐不可支了。”爱芙琳在午饭前也凑过来看这些花,“但是花儿究竟会凋谢,你们应该想办法弄些能够持久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凯柔问。
“订婚戒指!”爱芙琳回答,“而且最好是钻石做的。”
“哦,订婚戒指。”凯柔低低地重复了一声,她的声调很特别,安妮妲立刻惊觉地望着她。
会不会是侯爵昨天晚上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一面揣测着。
她不想去逼问她的妹妹,但她为这种猜想而兴奋,凯柔究竟想到这一场婚姻的可能性了,而且照目前的情形来讲,能在凯柔心里占一席之地的,大概也只有侯爵一人了。
而雪伦则在午餐完毕后,立刻就着手收集那些附在花上的卡片,并且把它们放进挽在手上的手提袋内。
“你难道不告诉我们那些追逐者的名字?”爱芙琳问道。
“我现在累得没有精神去注意这些人了!”雪伦说得有些闪烁其词,听她的声音,根本毫无倦意。“但是等一会儿我自然会写些谢卡给他们的。”
“我看我们今天可没有时间写谢卡了,”爱芙琳英说,“嗯,我们下午很可能要去兜风。”
“啊!那太好了!”安妮妲说,“那么我们得把珠宝先还给罗伯森先生才行。”
说着她把昨天晚上戴在雪伦头上的钻石发夹,戴在凯柔脖子上的项链,都收到盒子里,然后便顺着长廊走到罗伯森的办公室去。
“真谢谢你,安妮妲小姐,”他从她手里接过珠宝,一面表示谢意,“你这么早就拿来还了,说句实话你可不要介意,只要这些东西不在我的保管之内,我就免不了组心,公爵把它们全交给了我,假如我没把它照管好的话,便只有怨自己了。”
“这种感觉可真不好受,我们很能明白。”安妮妲很能体会地微笑着。
“安妮妲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你昨晚看起来有多漂亮。”
罗伯森报以一个和善的微笑后,说,“昨晚我看见你跳舞的时候,不由得想,你说得很对,你并不需要那些珠宝,那些珠宝只会把你眼中兴奋的光彩遮淡了!”
由于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安妮妲并不介意他这样露骨地夸赞。“谢谢你,”她说,“可是我一直觉得,在我两个妹妹面前,决不会有人注意我,当然;昨晚来的宾客,每一个人对我都很和善。”
除了公爵一人!她暗自加了一句。
他不仅没有恭维她、夸赞她,相反地,还大大地把她损了一顿,更在她心里烧起一把怒火。
“这些都不提了!”她抑制自己不去想他,就和罗伯森稍稍地聊了一会儿;才回到沙龙里去。然而她发现沙龙里只有爱芙琳一人。
“凯柔和雪伦是不是去换衣服了?”安妮妲问。
“她们已经走了。”爱芙琳无事一身轻地靠在椅子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