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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花 第25页

作者:芭芭拉·卡德兰

阳光再从肮脏、染污的窗口照进,她们从帆船边驶过,艾珈妮到窗口看了看,突然发出恐怖的尖叫。

“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对?”凯莹问她:“你看到仍么?”

好一会儿,艾珈妮都没回答,她决定不告诉凯莹真相。

江先生的船大约在五十码外,那些海盗在船上点火,火焰在船底蔓延,从客厅冒出浓浓的黑烟,这不禁使她想起别人说过,有的海盗会把俘虏的衣服剥掉,放到火里活活烧死,来个死无对证。

江先生那艘既漂亮又昂贵的帆船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真是个恐怖的经历,但更令人担忧的是船上是否还留了活口?看上去似乎没有移动的迹象,海盗对那些反绑的水手如何处置呢?如果他们不会游泳,丢到海里淹死便不难,不然,也许把他们放到甲板下,一起烧死?“你到底看到什么?”凯莹再问。

艾珈妮转向她,十分平静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奇怪我们朝着和香港完全相反的方向航行。”两个人都无事可做,艾珈妮心想,最让凯莹心烦意乱的一点,大概就是:即使江先生如她所担心的一样死了,希望他不要被烧死。

艾珈妮又坐在那堆麻布袋上,接着说。

“我们得勇敢点,再哭闹或和他们敌对都毫无用处;你想他们要把我们载到哪去?”

凯莹耸耸肩:“很多地方可以去,愈好的中国女孩愈熊卖得好价钱.”

“他们一定觉得我不行,只要一看我的脚就晓得了。”

艾珈妮说。“你会被卖去做女仆。”凯莹回答。

艾珈妮想:这条路总比沦落风尘好些吧?但她也不能确定。

她只知道自己非常恐惧,近乎绝望,一旦她们的未来操在那些海盗手中,真不敢想象……

她只能在心中祈褚这一切不要发生。

船上又传来劈哩啪啦的声音,象是海盗把帆船上带来的木箱放到舱房外。

沉寂了一会儿,喧腾的声音和男人粗暴的语气、下命令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想必是箱子搬好了,不然那搬动的声响真令人惊心动魄!

再传来的是踱步声,中国水手的走路声似乎和欧洲水手很不一样,船继续前行,风浪拍击船边,不断回响。

凯莹好几分钟没开口,突然冒出一句:“没有人能碰夫君的妻子——我只有一死了之!”

艾珈妮惊愕地注视她:“你不能那么做!”

“我会自杀!”凯莹坚定地说:“最糟糕的是受到侮辱,名誉受损是最丢脸的了!”

“那并不是丢脸与否的问题,”艾珈妮知道此事对中国人有多重大,她说:“更意味着你放弃获救的希望,英国有句话:‘有生命就有希望’。”

“没有希望了,”凯莹语气坚决:“作为夫君之妻——江先生会希望我自杀的。”

“你并不能确定。”艾珈妮虽然反驳,她知道丢脸是件很严重的事。

她听过很多这类的故事:自尊心强的男人宁愿饿死也不愿屈就工作;人们把名誉当作第二生命,不愿砧辱它。

凯莹在这方面实在令人尊敬,她的脸上显得那么冷静坚毅,艾珈妮一时很难向她解释什么;她坐在那里,背脊挺得很直,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

“凯莹,”艾珈妮要求:“不要想那么可怕的事,你不能离开我!没有你我很害怕!”

“一旦我们被卖了就会分开,”凯莹说:“不论我到什么地方,总有刀子的,那时自杀就容易多了。”

“不!不!”艾珈妮叫着:“你千万不要那么说,那是不对的——自杀是件坏事!”

“中国的神不会生气的,”‘凯莹回答:“他们能够了解。”

艾珈妮把想得到的理由都搬出来辩解,但她知道没有用,对她来说,凯莹好象突然间成长,从一个轻柔甜蜜、娇生惯养的年轻妻子,变成坚守原则的妇人,她那种视名节、荣誉为第二生命的刚烈是不可转变的。

想到这里,艾珈妮有些沮丧,凯莹说要自杀,到那关头,她一定视死如归的。

对中国人来说,人的生命太不值钱了,特别是女人,有的女婴生下来,还能保有小命,都算是幸运的。

艾珈妮也听说中国有些地方有“溺婴”的习俗,一般中国人的观念,认为家里女孩太多是最赔钱的,因此有的女孩生下来就被淹死、晒死,有的被闷死或捏死,不让人注意到家里又添一个女儿,免受羞辱。

而凯莹,一个才不过十七岁的小熬人,要用她自己的手来结束真是可伯,艾珈妮不由想到,凯莹是否觉得这样不大明智?艾珈妮自己也很恐惧,如果卖给一个中国主人,那人会把她当奴隶一般使唤吗?作最坏的打算,如果强迫她在风化区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办呢?艾珈妮就和其他同年龄的英国女孩一样天真无邪,只不过她多读些书,又住在别的国家而已!

她知道父亲失手杀死的史都华团长鞭打裁缝匠的女儿以后,打算做些什么;那种事情不只发生一、二次,她早听过人们对团长摧残女性的行为窃窃私议,就是母亲也要她认识邪恶才能保护自己。

那时候,她和一些印度仆人聊天,由他们那里对爱有了些了解;爱是美好的东西、神赐的礼物。

印度人崇拜生殖,庙宇中经常有象征生殖的符号,表示他们的虔敬,路旁的神龛也常有怀孕的妇人祭拜,留下鲜花、稻米等可怜的祭品。

印度民间供奉的爱神克瑞夏娜是美好的象征,他们相信爱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彼此相属、合而为一。

印度人其实还是很重视道德观念的,妇女大多在深闺之中,他们的婚姻生活也相当纯洁忠实。

艾珈妮为什么希望自己也能结婚,和她在印度的经历可说关系密切。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什么路呢?如果凯莹的话可信,那么绝不是爱、不是婚姻,而是污秽与堕落!她简直无法想象这种脏事!

“凯莹是对的,”她想:“我也只有一死!”

她的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因这种想法而萎缩,被薛登吻过后,再有任何男人吻她,都让她觉得不洁。

从他第一次用手臂围绕着她,而她不愿挣月兑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爱上了他。

一个人把身、心,甚至灵魂都奉献给另一个人,那就是爱。爱有一种难以解释的魔力,使两个素昧平生的人相聚相守,在精神上难以分割。

“我已心有所属,”艾珈妮告诉自己:“从今以后,我不再属于任何别的男人。”

凯莹和艾珈妮静坐在肮胶的麻布袋上,各自想着如何自杀才好。“假如我只是受伤而没死呢?”艾珈妮自问。

接着她又想到,和凯莹一样用刀自杀未必恰当;她不知道该在何处下手才能正中要害。

不然,当他们把她带上甲板时,她就纵身跃入海中,希望不要再被救上来。

“我会从船边跳下去,”艾珈妮想:“海盗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时,大概我已淹死了!”

她根本不会游泳,伯父要是知道双胞胎或她在公共场合中穿那么少的话会吓昏的,顶在印度,如果在村庄外的水塘游泳也不大安全。

“也许,我快要死了!”艾珈妮想;这时一个身影在她心中萦绕,久久不散,那是薛登!

虽然她很遗憾不能再见他一面,但她知道他会怀念她的。

昨天在花园中,他说过:“你真美!”

如何能忘怀那些让她心弦震动的话?“你真能相信吗?”后来他又说:“你真的相信我们彼此就这样走开?忘了我们的唇曾经互诉的话语?不是谈话的方式,而是用吻来表达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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