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问题,她在那里犹豫不决。剎那间她认识到她永远也不应该告诉吉蒂。毕竟这是她父亲的秘密,至少可以说,去揭露那些她并不想要知道的事是有失忠厚的,况且她是碰巧遇上的。
她觉得她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她真希望能收回刚才讲过的话。
“讲呀,”吉蒂说。“你听见什么呢?”
塔里娜往下看着迈克尔的眼睛。他在等她讲,从他那晒黑脸上的表情她什么也揣摩不出。他不知怎么地很警觉,仿佛急于想知道她讲些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把他支开呢?他们要讲些什么;不让他听见?那为什么又信任他去取机密文件而不让外人去呢?
她觉得自己有点发抖。这里面的奥秘是她想象不到的,她太笨了,几乎月兑口说出她听到自己声音的意外事件,即使她要告诉吉蒂,也该私下讲。只能在迈克尔不在时再讲。她知道他们两人都在等着。
“没有什么,”她笨拙地说。“我给纽百里太太带了信。她是怕午餐会有十三个人。”
“唉,塔里娜,那不是你要讲的,”吉蒂责怪说。“你是想告诉我真正有趣味的事。这只怪他大讨厌,所以你不讲了。走开,迈克尔。我不懂为什么我不能独个儿呆在游泳池里。”
“你不是太自私了吗?”他问。“再说,我也很想听听塔里娜听到的事。”
“没有……没有什么,”塔里娜结结巴巴地说。“确实没有什么,我带了信,至少我想交给贝利小姐,但是,柯利亚先生从他的房间走出来,让我给他去转交。”
迈克尔转身到游泳池那边去了。
“我十分清楚,我是不受欢迎的。”他说。
“我不想妨碍小泵娘们谈她们的秘密。”
塔里娜挨着吉蒂在塑料大气垫上坐了下来。她觉得心慌意乱,几乎有点害怕。
“哎,别理会他,”吉蒂说。“我就讨厌喜欢逗弄人的家伙。你要说什么呢?”
“没什么,”塔里娜说。“真的,什么也没有。”
吉蒂站起身来,拉下游泳帽盖住她的卷发。
“你简直太神秘了,塔里娜,”她说。“我想这都得怪迈克尔。没关系,让我们去游泳吧,再晚一点,就会太热了。”
她从池边跳入水里。塔里娜坐了一会,看见她游向浅水那边,迈克尔在那里坐在池边上用脚扑打水。后来,她觉得一定要振作起来,便拋去了浴巾,慢慢地爬上跳板。
当她到达跳板顶端时,她发现迈克尔也跟着她来了。他本来是在下面池子里,他一定游得非常快。然而他上了跳板靠拢地站着,一点也不显得匆忙。
“你改变了主意,要学跳水吗?”他问道。
“不,”她任性地说。“如果你要跳水,就先跳吧。要是有人在后面等着,我会紧张的。”
“好吧,如果你要那样,”他说着就越过了她,就在此刻他们的身子相碰了。
她觉得他冰凉的身子擦过她的手臂和臀部,后来他站住了,低头看着她。
“你说谎说得不高明,是吗?”他问道。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她举止失措地说。
“我想你懂,”他答。
他仿佛飞向空中,姿势优美,象一只飞燕一样,然后他消失在蓝蓝的水中。几秒钟后,塔里娜也跟着他跳下了水,看过了迈克尔完美的动作之后,她觉得自己显得太笨拙迟钝了。
她慢慢向池子那一头游去,刚刚游到一半,大帐篷的电话铃突然尖声响起来了。吉蒂正坐在那一头地边,她向着迈克尔望去,他正在又一次爬上跳板。
“你去接电话,好吗?”吉蒂问道。
“为什么我应该去呢?”他答道:“它不象是找我的。”
“哼,真讨厌!”吉蒂咕哝说。
她起身走进大帐篷的玻璃门。她讲的每句话都穿过水面传出了回声。
“喂……啊,喂,父亲!是,是。当然。我非常喜欢,好,我去告诉塔里娜。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大约三点钟。太美了。对,迈克尔在这里,他也去吗?……当然她会……啊,谢谢你,美妙极了。”
吉蒂放下话筒,走出门跑到游泳池那里。
“听着,塔里娜,”她说,“太好了,太叫人兴奋了。我们今晚要到杜维尔去。我们乘游艇去。到了那儿,我们就住在旅馆里——那里更舒服。”
“杜维尔!”塔里娜茫然说。
“对,多开心呀!”
“但——但是我——我不能,”塔里娜说,扶着池沿顺着石阶走了上来。
“别傻,”吉蒂答道,“当然你要同我一块去。父亲特别要你去。”
“也许她怕晕船,”迈克尔说。
吉蒂轻蔑地转过身去看了他一眼。
“你也要去,伊琳特别要你去。真令人吃惊,不是吗?”
“我不胜荣幸之至。”迈克尔用讥笑的口气回答。
“我想你会的,”吉蒂转过身来背对着他。“好,塔里娜,别那么古怪,你会喜欢的。这艘游艇太好了,说真的。”
“但是,吉蒂,我怎么能去呢?我的衣服!”
“我知道衣服由海上运走了。可是我还有衣服呀,”吉蒂答道。“实际上留在这里和去杜维尔不会有什么区别。”
“如果住旅馆,我不能让你为我付钱,”塔里娜坚持说。
“别那么荒谬了,”吉蒂答道,接着她大声说,“当然,如果你要,你可以自己付钱。”她背朝着迈克尔,她说话时对塔里娜皱皱眉头,以示警告。
“对,当然,”塔里娜勉强说。“谢谢你父亲的好意,我……我从未到过杜维尔哩。”
“你会过得非常愉快的,”吉蒂说。
她显得喜气洋洋。
“来吧,让我们回到屋里去。”
她给塔里娜使了个警告的眼色,然后,以激动和兴奋的口气轻轻说:
“我有件极其惊人的事告诉你!”
第四章
塔里娜没有讲话,直到她们走出游泳池到了别人听不见的地方,她看出吉蒂非常激动,这时,她说:
“你想到没有,去法国我需要一张护照呢?”
吉蒂用手捂住了睑。
“哎呀,我一点也没有想到,你没有护照吗?”
“事实上我有,”塔里娜答。“去年夏季我找到了一个工作,就是把一些儿童送到以色列和母亲团聚,但是到了最后,这些人又变卦了,我想他们认为我太年轻。”
“那么,如果你有一张护照,那就没有问题了。”吉蒂说。
“别傻了,”塔里娜答道:“你清楚我是冒充加拿大人,但我的护照却是一张普通英国护照。我碰巧知道,作为一个加拿大人,我不能有英国护照,除非我能证明我父亲是在这个国家出生的。”
吉蒂呆呆地站了一会,咬着嘴唇,塔里娜含着一丝幽默的微笑注视着她,她完全知道,吉蒂正在尽力运用她丰富的想象力为这个显然难以应付的局面,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办法了!”吉蒂突然叫道。
“我肯定你没有办法。”塔里娜说道,“不过,你说说看。”
“我们丝毫用不着担心。”吉蒂叫喊说。“柯利亚先生一向办理护照这一类的东西。不管是父亲或伊琳,对这样的琐事从来不操心。我会告诉那个矮个子说你的护照是通过秘密途径得来的。叫他不要告诉伊琳,因为这是秘密,那以后他会闭口不讲的。他最恨伊琳了。”
“他才不会相信那些胡说八道哩,”塔里娜笑着说。
“嗯,可是他会的。”吉蒂答道,“那不是什么胡说八道,柯利亚会以为你是通过地下活动弄来的护照,正如他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