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上校是否在后面跟随着,因为她没回头看。
她只是稳步走向舞厅。当她到达时,使她宽慰的是,这场舞刚跳完,朱利叶斯正朝她走来,丹宁顿夫人倚着他的手臂。
他陪着舞伴到了离得最近的椅子,她一坐好,朱利叶斯就鞠了一躬,马上来到了吉塞尔达身边。
“真是无礼极了!”他说,“上校支我去搪塞那位讨厌的女人!除了促使她到这里来的病痛之外,她什么都不会谈。”
“我想回家了,”吉塞尔达说。
“我很高兴陪你,”朱利叶斯回答说,“如果你问我的意见,这些社交上的招待舞会总是太热烈、太刺激,叫人烦得要命。”
吉塞尔达对他的意见表示赞同。
舞厅外面有一长串马车待雇,时间尚早,他们尽可以充分挑选。
朱利叶斯搀扶她上了一辆马车,当他们驶离时,他拿起了吉塞尔达的手说:
“我后悔把今晚的时间浪费在那个拥挤的舞会上。上校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
“我相信,他那样做是出于好意,”吉塞尔达竭尽全力说出了这话。
实际上她在心里同意,上校的行为坏透了,远不止朱利叶斯意识到的那些方面。
“他怎么敢呢?”她暗暗想,“他怎么敢向我提议这样的事!”
紧接着,她记起当时为了筹五十镑给鲁珀特动手术,在绝望之下曾要求伯爵替她办的事情。
“我已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她暗付心中感到羞愧和有些肮脏。
坐马车到德国别墅要不了多少时间,尽避朱利叶斯一路上滔滔不绝,吉塞尔达发现自己一句也听不进去,
只是当马将车拖到大门外时,吉塞尔达才听见朱利叶斯说的话。
“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我了?”
“我答应了什么?”吉塞尔达问。
“你刚刚答应,愿在一个晚上跟我一起吃饭,”朱利叶斯回答说,“而且是单独跟我在一起。”
“我答应了吗?”
“你当然答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能收回你的话。我要你遵守诺言,巴罗菲尔德夫人!因为我想同你单独在一起谈谈,不受任何人的打扰。”
他说话时动了感情,紧张激昂,这使吉塞尔达感到窘迫。就在这时,使她宽慰的是,男仆们已走下台阶,打开了马车门。
“让我考虑一下,”她说。
“那么我明天早上十点钟来约你好吗?”
“好的,当然啦。”
她想,至少在他们沿着榆树林荫道拄矿泉水泵房走去的时候,至少跟另外一百多人一起在等着福蒂夫人倒一杯矿泉水的时候,他们不可能是单独的。
“那么你必须向我定个你践约的日期,”朱利叶斯说。
吉塞尔达没回答,于是朱利叶斯吻了一下她的手告别了。她走上楼梯时自言自语说,她算是摆月兑了他,却没摆月兑掉上校和他所提出的事。她越想,对此越感到震惊、厌恶和恐惧。
“我恨他!”她在心里喊道,“我恨他,也恨朱利叶斯·林德——实际上我恨所有的男人!”
然而,在经过伯爵的卧室时,她心里一亮,这话不是真的,因为有一个男人她不恨——一个不曾使她感到厌恶和害怕的男人。
一个男人,一个此时此刻她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倾囊相告的男人。
“不过这样的事,”吉塞尔达严厉地对自己说,“正是我绝对不应该告诉他的。”
上校是伯爵的朋友,他们很要好,她不仅不希望自己在他们之间造裂痕,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接受伯爵的施舍是她最最不愿做的事。
“对此我一定要坚强起来,下定决心,”吉塞尔达一边走进自己的卧室,一边对自己说。
但是,她一想到没有伯爵保护的前途时,就非常害怕——害怕得灰心丧气,痛苦不堪。
第五章
阳光透过早餐室敞开的窗户照了进来,射得银咖啡壶闪闪发光。
吉塞尔达坐下时,注意到咖啡壶旁有从城堡附近伯克利上校的农场运来的一个新蜂窝和一块金灿灿的泽西产黄油。
伯爵坐在她对面,他气色那么好,甚至在早上明亮的光线下,脸上的苍白之色也并不太明显,事实上他的皮肤在领结的白颜色衬托之下,反而显得多少带点棕褐色,吉塞尔达意识到这一切,心里一阵颤动。
“今天早上我确实饿了,”伯爵说,一边自己动手拿鲜蘑菇烧牛肉吃。
“这是个好迹象,”吉塞尔达莞尔一笑。
“不过不会象我将来回家以后那样娥,”伯爵继续说,“在家里我总是在早餐前骑马,回来时已经非常乐于公平对待正在等待着我的很多盘早餐。”
“您在林德园有很好的马吗?”吉塞尔达问。
“我的马非常好,”伯爵答道,“但我打算再买一大批马。我父亲对赛马不感兴趣,可我却感兴趣,只要我身体一康复,就打算参加地方上的越野赛马。”
伯爵的声音里有一种近乎孩子气的热情,他正计划着将来的所有这一切事情时,吉塞尔达却意识到届时她自己不会在场,不觉感到心里一阵作痛。
她很想知道,就在伯爵骑马越过自己的园地,驰骋于自己庞大的领地上时,是否会想到她。一种不可避免的感情猛地涌了上来,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忘掉他,哪怕一刻也不会。
伯爵似乎一直在她的思想里,在她的心灵里,是她绝不可能摆月兑掉的部分意识。当她面对没有他的某种前途时,突然清楚地意识到:她爱他。
她以前从来没认识到,自己对他的同情就是爱,实际上直到伯爵起床穿得整整齐齐为止,吉塞尔达还真的从未将他当作一个男人来看待。
可是现在,不可能否认他是个堂堂男子汉,不可能把他当作别的什么来考虑了,而且吉塞尔达十分清楚,伯爵占据了她的整个生命。
“多么奇怪呀,不是在别的时候,偏偏是在早餐的时候,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堕入了情网,”她心里暗想。
但她知道,在她心中活动起来的爱已经在那里存在了很长时候了。
原因很简单,她一直害怕承认它。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暗自对自己说,“绝不能让他知道……绝不能让他有丝毫我有这种感受的想法。”
由于她在某些方面或许是上校所认为的演员,她成功地设法以一种相当正常的口吻说:
“您今天有什么计划?”
“我实际上还没决定,”伯爵回答说。
在他说话的时候,一个男仆走进房来,他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盘里盛着一封信。
仆人径直走向餐桌,伯爵放下刀叉等候着,很明显他希望这信是给他的;然而不是,仆人反而把盘送给了吉塞尔达。
“一封情书?”伯爵用一个法语词戏谑地问道,两道眉毛往上一扬。
吉塞尔达从盘子里取出那封便信。
“我可以打开看吗?”她彬彬有礼地问。
“请吧,”伯爵回答说,“你尽可放心,我真是好奇得要命!”
吉塞尔达拆开了信封。
这信是朱利叶斯写来的。
他信里的字母写得挺大,大写字母还加花作了装饰。吉塞尔达想,这两个特别之处都是朱利叶斯典型的个性特征。
她展开信一看,信中写道:
你曾于一天晚上答应过跟我共进晚餐,因此我
打算今晚邀你一起吃晚饭,我想你会赏光的。
今天上午我带你去水泵房时,你可以给我答
按,不过在我们周围有许多人的时候要开口谈点正
事,总是那么困难。我想告诉你,我正盼着能比以
往更为畅所欲言,因为我有些特别的事情只有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