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吉塞尔达两眼闪出了喜悦的光芒,不用说伯爵心里很清楚,她一直在为这事担心。
“我们明天再谈吧,”他说,“实际上我现在确实感到累了。”
“您当然累,”吉塞尔达说,“要是您听了我的话,就会在床上用晚餐的。”
“我享受到了坐在桌旁和一位非常迷人的小姐共进晚餐的乐趣,非常欣赏这种新奇感,”他回答说。
他说着举起酒杯,做了个祝酒的动作,然后有点笨拙地站了起来。
“看,您的腿又在痛了!”吉塞尔达责备说。
“有一点,”他承认,“不过这是意料之中的。”
“假若您不那么蛮干,是不会痛的,”她反驳道。
她靠近了伯爵,用一条手臂搂住伯爵的腰,这样他就能将自己的手臂扶在吉塞尔达的肩膀上。
吉塞尔达不禁有一种颇为异样的感觉,因为在他们穿过起居室向卧室挪动时,他们的身体互相紧靠在一起,她是那么亲密地接触到他。
巴特利正在等候,当他们在卧室出现时,他迎了上来,说:
“来吧,老爷,您起来得太久了,您会给我和吉塞尔达小姐招来麻烦的,医生将会责怪我们。明摆着结果就是这样!”
“别唠叨不完找我的岔,巴特利,扶我上床,”伯爵回答说。
巴特利和吉塞尔达从他的口气里可以听出,他确已疲惫不堪了。
吉塞尔达离开伯爵让巴特利去侍候,过了一刻钟之后,她向房里窥视,伯爵几乎已睡着了。
然而当她走近床前时,伯爵却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
“你必须去出席欢迎会,”他说,“我要你过得快乐,并且这可能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或许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如果您要我去……我就去,”吉塞尔达小声说。
“向我保证!”
“我……保证。”
在她还没说完最后的话时,就意识到伯爵已经睡着了。
她非常轻地把手从伯爵的手里抽出来。
伯爵的两眼闭着;她看着他,意识到并不是他看上去有了什么不同,而是从他起床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已出现了某种不同的东西。
吉塞尔达第一次不再把他当作病人,而是当作一个男人看待了。
他第一次不是一个需要她照顾、唤起她怜悯心的病人,而是一个男人,英俊漂亮,富于男子气,她刚跟他以平等的地位吃过晚餐。
吉塞尔达在床边站了几秒钟,然后转身踢手摄脚地走了。
新舞厅里,拥挤得使人都透不过气来,然而谢天谢地,吉塞尔达已用不着为自己的穿着打扮害羞,尽避周围的所有客人几乎个个都衣着华丽,浑身珠光宝气。
十点正,威灵顿公爵由公爵夫人陪同,迎着一片欢呼鼓掌声按时出现在舞厅。
“塔尔博特堂兄应该出席,好给我们介绍,”朱利叶斯在吉塞尔达耳边悄声说。
她没告诉朱利叶斯,今天下午她拒绝晋见公爵。
相反,她到舞厅各处转了转,一面对自己的所见赞叹不已,一面也认识到,上校在谈到切尔特南需要一些更大、更好的新建筑物时并末夸大其词。
她认为,自己必须记住所见的一切,以便事后能向伯爵描述一番。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她曾认为这建筑的外部结构简朴平凡,毫无特色,但舞厅却富丽堂皇,宏伟壮观。公爵以自己的妻子为舞伴,开始跳起舞来。
由公爵夫人领舞之后,每一个人都到舞池翩翩起舞。可是吉塞尔达跟朱利叶斯跳了一场以后,就提议月兑离拥挤的跳舞人群,去参观建筑物的其余部分。
他们还没采得及走多远,忽然遇见了上校,他穿着马裤,在缎子的晚礼服上装上面戴了很多闪闪发光的装饰品,看起来确实与众不同。
他吻了吻吉塞尔达的手,以示对她的欢迎,随后对朱利叶斯说:
“我想知道,亲爱的朋友,你是否有好心愿意跟丹宁顿夫人跳个舞?她现在正跟我住在伯克利城堡。今晚我没时间下舞池,由于她跳舞技艺精湛,我知道你会高兴跟她跳华尔兹舞的。”
朱利叶斯还没来得及回答,上校就把他介绍给了丹宁顿夫人,结果吉塞尔达突然发现自己单独跟上校在一起了。
“我想找你谈谈,”他说。
他用手托着吉塞尔达的肘,领着她穿过拥挤的前厅,走进一个较小的客厅,这厅实际上好象闲置着没使用。
“让我们坐下来歇一会儿吧,”上校提议说,“从清晨到现在,我都一直站着,没沾过椅子。我很高兴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肯定作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吉塞尔达说。
“一点不错。现在我可以自豪地说,准备工作非常成功,”上校答道,“事实上,这是切尔特南可能获得的最佳广告效果。”
“我相信是这样,”吉塞尔达表示同意。
“这个时候我可不想谈论切尔特南,”上校说,“而是想谈谈你。”
“谈我?”吉塞尔达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最近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观察你,”他说,“我认为你实际上是位天生的演员。”
吉塞尔达大瞪着两眼凝视着他,上校接着又说:
“你想过没有,等到伯爵用不着护士,不需要你侍候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吉塞尔达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正是这个问题在她头脑中萦绕,纠缠着她,但她未曾料到,自己的想法会在上校的口中清清楚楚地复述出来。
“我相信我会找到……事做的,”她回答说。
“你需要别人雇你?”
“是的,当然是这样。”
“我想过,那确是实情,”他说,“要不是极端贫困,你几乎不会去德国别墅里当女仆干家务活的。”
吉塞尔达没开口。
在这个时候,正当她希望自己的容貌让人看起来迷人的时候,上校重提伯爵搭救她之前她所处的境况,吉塞尔达觉得这样做是相当残酷的。
“伯爵离开的时候,”上校继续说,“我给你提供一个职位,吉塞尔达,在剧院里。”
吉塞尔达不相信地看着他。
“在剧院里?”她重复了一遍。
“那正是我说的,”上校回答说,“我的演员都是业余的戏迷,可是我给她们慷慨的报酬。我愿意看到,在你不再扮演目前这个角色的时候,你不缺钱用。”
他的谈话方式里含有某种东西,使得吉塞尔达疑惑地看着他。
他似乎明白吉塞尔达无言的询问,就说:
“你非常迷人!你此刻可以说仍然处于我朋友的保护之下,因此我设法告诉你到底有多么迷人。可是,你一旦自由了,吉塞尔达,我将对你的美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倾诉。”
吉塞尔达猛然领会了他话中的含义,双颊顿时涌起了一片红晕。
“我……我不能听……我不认为……”她结结巴巴地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上校打断了。
“你根本没必要说什么,”他说,“我懂得你目前的处境,当然你目前应该忠于伯爵。可是,亲爱的,你可以相信我会对你非常好,将来我愿意提供给你的位置肯定不会是在我家当女仆。”
他边说边把身子前倾,离吉塞尔达更近了一些,吉塞尔达本能地退缩了一下,紧接着就站了起来。
“我想,先生……我该……回家了,”她用害了怕的声音说。
“没问题,一切都交给我好了,吉塞尔达,”上校说,但他说的不是她离开舞厅的事。“你的未来已经有了保证,我只等待着我们能在一起讨论它的时刻。”
吉塞尔达没回答,转身离开他,朝着他们刚才来时穿过的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