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奴隶没有兴趣,”伯爵打断了他的话。“虽然我知道他们是掳获物之一。告诉我你的船的一切,假使你不是骑土,你怎能做骑士团的船长呢?”
“现在我指挥的这条船,”马克·史丹顿回答。“我想象中你也可以参加的这条船,是盎格罗·巴伐维亚的乌登斯坦男爵的私有财产。男爵只有二十一岁。大卫,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一个骑士不到廿四岁是不能指挥一条船的。”
望了沉默的柯黛莉亚一眼,马克·史丹顿又继续说:
“我的船——圣乔特号是属于男爵的。目前,骑土团欠缺船只,他们很希望骑土们能够供应。”
“也许以后我有能够效命的地方。”伯爵说着,眼睛都亮起来了。
“当然!”他的表兄说。“你一定可以的。”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你的船呢?”伯爵问。
“随时都可以,”马克·史丹顿回答。“不过,由于我是刚刚到达的,我希望先跟你们谈谈再一起到船坞去。”
“是的,当然!当然!”大卫说。
“大卫不喜欢那不勒斯,只想快点到马尔他去。他一直抱怨说我们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你呢?”马克。史丹顿问。
“这里太美丽可爱了,有时我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却认为史丹顿园是最可爱最宁静的地方。”
伯爵站了起来。
“我要去准备了,”他说。“你什么时候说要带我们去。我马上便可以走。”
“我不忙。”马克说。
伯爵匆匆忙忙地跨过那铺着名贵波斯地毯的地板走开了。柯黛莉亚微笑着说:
“你来了我真高兴!大卫为了恐怕不能在这几天内到达马尔他而发愁得寝食不安哩!
马克·史丹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
“你会不会认为我过虑?大卫的年龄还不够,而且,他能够放弃他的英国式生活吗?”
“我求你不要跟他争辩,”柯黛莉亚说。“这一直是他的理想和梦想,他把它当作是替上帝服务的一种特殊方式,没有人能够劝止他的。”
马克·史丹顿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又说:
“我说不出我有多担心,假使他的申请不被接受,那么对他的打击就太大了。”
“我认为他没有理由被拒绝的。”
“虽然我们可以证明我们的贵族身份,而且史丹顿又是天主教家庭。但是,我们有一个住在罗马的亲戚曾经劝过教皇拒绝大卫的申请。事实上,他在伦敦时已这样说过。”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吗?”
“他认为大卫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有一天他要是爱上了一个女孩子,他就会后悔自己不能结婚。”
“他的话的确是有道理嘛!”马克说。
“你是没有权去干预他的。”她反驳他。
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点粗鲁;但是,她也有一种直觉认为自己要在这个高大而咄咄逼人的表兄前保护自己的哥哥。因为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他就常常欺负她。
他会作弄她,而他又比她大了那么多,她的确有点怕他。同时,她承认自己是在忌妒他。
大卫比她大两岁,他放学回家以后,就是她最亲近的伴侣,她以也为他很高兴跟她一起玩。
自从马克出现以后,他就跟在他后面,为他服务,觉得跟他作伴比与小妹妹为伍有趣得多了。
“我认为我有权阻止大卫这样做,”马克说。“事实上,我也是应该阻止他的一个人。”
“你为什么这样想?”柯黛莉亚问,声音中充满敌意。
“很简单,因为我是他的继承人。”
柯黛莉亚用诧讶的表情望着她的表兄。
“你真的是?我还不知道哩!”
“除非大卫结婚生子,”他说,“否则我就可以在他死后继承他的头衔。虽然我比他大了八岁,但是意外事件也不见得是不可能的啊!”
他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所以,我认为我还是向大卫说出他在当骑土的不利为妙。”
柯黛莉亚站丁起来。
“我求你不要这样做。大卫对那些好管闲事的人的批评、反对和干预已经受得够了。”
“那要把我也包括在内?”
“我们和你在这里只是不期而遇,”柯黛莉亚说。“你只是刚好来那不勒斯,又刚好是一条开往马尔他的船的船长。我求你只把我们当作普通搭客看待而不是亲戚。”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马克·史丹顿说。“很坦然的,柯黛莉亚,我很高兴我有这样高贵的乘客,还有这么可爱的亲戚。”
“那么,你是有意使得大卫苦恼和不快乐?”
马克·史丹顿慢慢站起来。在柯黛莉亚的眼中,这样一个魁梧的人,居然还有着体育家一般的柔软动作。
“让我们冷静地来谈谈这回事吧:“他向她建议。“大卫是否相信在他以后的生命中他将得抗拒的诱惑?”
他是个喜欢嘲弄别人的家伙,她想。于是,她生气地回答:
“有些男人认为有些事情比象那不勒斯人那样只知追逐美色更有意义。”
“大多数的英国人在这方面比较有鉴赏力。”马克·史丹顿微笑着说。
她知道他在取笑她,对他不免憎恨起来。
她记得他曾经因为她小时候有一个雀斑鼻子而作弄她;他常常使她觉得自己渺小、不体面而失去自信。
“你不要去惹大卫!”她愤愤地说。
她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已经走错了一步。
虽则她年轻而不懂世故,但是她也知道向史丹顿船长发号施令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的态度使得她那么生气,看见他毫不动容、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忍不住顿足大叫:
“噢!请你走开吧!大卫和我目前都不需要这样一个吹毛求疵的亲戚。算你没有来过这里,让我们另外去找别的船好了。”
“柯黛莉亚,你现在不太可爱了!”马克·史丹顿说。“同时,我还觉得你的愤怒并不是由于我所说的,而是由于你的常识——或者是你的良心告诉你我是对的。”
“不要自鸣得意!”柯黛莉亚狠狠地说。“我才不相信你那一套。我要大卫快乐。我知道,只要他的理想实现了,他能够如愿地把自己奉献给信仰了,他就会快乐。”
出乎意料地,马克·史丹顿并没有立刻回答。
相反地他走到沙龙的另一边,背对着她,欣赏起一幅汉弥顿夫人的画像来。
在他最喜爱的女司祭的姿势中,她显得非常可爱。她的年轻和娇弱,使他想起了柯黛莉亚。
望着他,柯黛莉亚感到有点无助。他是那么自信而果断,而且有点粗鲁。
他离开那幅画像走向她。
“我们已经谈了许多有关大卫的事,”他说。“现在谈谈你自己好吗?”
“你要知道一些什么呢?”柯黛莉亚问,丝毫不掩饰她言语中的敌意。
“让我说得清楚一点吧!”马克·史丹顿回答。“假使大卫做了圣约翰的骑土,那么你做什么呢?以地中海目前的形势而言,你是不容易回英国去的。”
“你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你可能听过拿破仑这个名字,他就是一个障碍物。”马克·史丹顿嘲讽地说。
“我知道他的舰队被英国军队封锁在土伦。”
“我希望他们永远留在那里,”他说。“不过,从这里到英国还是一条漫长而困难的旅途哩2”
“我……我也许久……不回英国了。”
“你是说你会在这里跟某一个人结婚?”
“不,不,当然不是。”她急急地回答。
“我不相信汉弥顿夫人曾经请求你无限期地做她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