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能在我这里,眼前的这一刻,真可算是奇迹出现,你真是太勇敢了。让我说句心里的话,我实在是太感激了。”
“应该是我说感激才对。你在我发生意外时救了我,我是何等幸运,那天晚上让我发现了凯恩堡。”
“如果你心中一直惦念着我,那正是我所祈求的。”伯爵说:“不过,当时我好怕……”
“怕什么?”蕾安娜问。
“怕你会把我忘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又一次他们的目光相遇了,某种奇妙而又怪异的感觉,在他们之间相互传递着。
他向她那儿靠近了一步,她觉得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就在这个时候,厨房的管事在门口大声地喊道,
“午餐已准备好了。伯爵!”
伯爵向挂在壁炉上方的钟瞥了一眼。
“我们得吃得稍早一点。”他说,“今天上午,在你必须回去之前,我想我们可能有许多事要做。”
“我十分乐意赞同你计划的任何事。”蕾安娜答道。
他们进了餐厅,她记得很清楚,就各方面来说,这间餐厅似乎要比亚耳丁的那间大厅雅致多了。
虽然仆人们在一旁侍候着,她和伯爵照样地自由交谈,是好象有许多许多说不完的话似的。
但是,再下去就很难记得他们已经谈过一些什么了。她只记得菜看美味可口,而他们所谈论的每一件事,都带有无比的奇幻色彩。
午餐过后,她和麦克琳夫人谈得非常愉快,知道其他的仆人都在想念她,使她非常欣慰。而她曾经睡过的那问卧室,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雅洁美好。
她想,如果这间屋子能再一次成为她的卧室的话,她就不会听到亚耳丁堡的那些古怪可怕的声音;也不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更不会对那些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阴影,感到恐惧了。
“你每晚都在族长室观看跳舞吗?”她急切地问。
“并非每晚,”伯爵带着微笑答道,“他们通常在每个星期六聚会。而且每个月有一次,他们要带着自己的妻子、小孩,以及父母,一同来表演他们的才艺。”
“我多么想看看他们的表演啊!”
“我也多么希望能让他们表演给你看呢!”
他们来到了花园,蕾安娜又一次发现这里比任何其他的地方都要暖和。浓密的灌木和石墙遮围着四周,所以,即使在九月天,园里的花朵,颜色仍然是那么的鲜艳悦目。
伯爵为她摘了一朵玫瑰,她将它别在颈际的胸针上。
看到他所选的是一朵白色的蓓蕾,她微微地一笑,因为她想起了杰克拜人的白色玫瑰花饰的故事。于是她将这个故事向他叙述了一遍。
“事实上,我挑选这朵是因为它象你。”他说道。
“我象一朵白色玫瑰?”
“洁白、纯真、美丽动人,而且含苞待放!”
“你……认为……那……象我?”
“你给我的印象是,对人生丑陋的一面还不曾有过警悟。”他答道,“当你遭遇到现实生活中的不幸时——象被迫迁移这类事件,就会受到伤害。因为,对你来说,这个世界一直是奇妙美好的,结果,它竟然也有如此丑恶的一面。”
“那个奇妙美好的世界,就是我多么地……期望的一个世界。”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说:
“你曾告诉我,一个人的一生中,常常会感到失望的。”
“但是,‘常常’并不表示‘永远’。”他答道。
他们逛到了湖边,湖水清澈见底,鱼儿游来游去。
“这个湖里住有仙女吗?”蕾安娜天真地问,“还有,山中藏有恶魔吗?”
“当然罗!”伯爵答道,“每当清晨,我看见湖面上笼罩着一层水雾时,就会想起你。”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彼此默默不语,沉静了一会儿,他非常非常勉强地说:
“我实在不愿催促你,可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了。而且,在我们抵达边界之前,我还要带你去看看别的地方。”
蕾安娜觉得阳光突然变得暗淡了。
“我绝对不会……晚的。”她机械似的说。事实上,在她心里,她多么想恳求他让她留下。
假如公爵生气了,会怎么样呢?当她在凯恩堡同伯爵相聚时,又会发生什么事?
要是她象上次一样,能留在这里,那该多好!
然而,她太羞怯了,根本不知如何说出心理的话。她走到他身边,戴上了帽子,拿起她的手套和马鞭。
马在前门外,马夫看起来非常不和善。
伯爵将蕾安娜举起来,扶她坐上了马,然后替她整理了一下裙摆。
她觉得他每次抱起她时,都是轻靠着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
他显得温柔文雅,这种举止,她想不到会出现在一位男士身上,可是,在其他方面,他又是那么完完全全的具有男子气概。
他跳上了自己的坐骑,接着两人一同出发,马夫跟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因此无法窃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说经常有入在边界上了望,这话可是真的?”
“我已告诉那些看守的人,他们之中必须经常要有一个人在那里轮值。我有一种感觉,他们几乎要放弃希望了。而且,他们认为彻夜的值勒,简直是浪费时间。现在,他们该会尽心尽力地去做这件事了。”
“这样的话,假如我能够……再跑出来……”
“我会一直等候,”伯爵说,“不过,我一直在考虑……”
他忽然停下来了。
“考虑什么?”蕾安娜追问道。
“考虑我是否应该到亚耳丁堡走一趟,同时也可以看看你。”
蕾安娜没有答话,过了一会,他继续说道:
“你还太年轻,公爵算是你的监护人。让我担心的是,说不定跑了一趟什么事都没办成,结果还会伤害到你,甚至会毁坏你的名节。”
“怎么可能呢?”蕾安娜惊讶地问。
斯特开伯爵笑了笑。
“我想,会有许多人,包括公爵在内,都已知道你曾经在我的城堡停留过,而你今天又和我单独在一起,这都是有违传统礼俗,落人话柄的。”
“这倒是真的,”蕾安娜显得有点忧郁起来,“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要慎重其事地去拜访亚耳丁堡的缘故,”伯爵说。“不论公爵和我之间,有多少解决不了的难题,我仍找不出什么理由,你和我不应该交往。也许还需要晚几天才能着手进行这件事。”
他一面讲一面微笑着,蕾安娜听了也不禁失声地笑了起来。
“你刚才说,还需要晚几天,事实上,我已经和你一起在此逗留,已经和你消磨了一天的时间,并且……”
她停住了。
“把刚才的那句话讲完。”斯特开伯爵以命令的口吻要求着。
“我只是想说我一直……好快乐!好快乐!”
“我也一样!”伯爵连忙插嘴说,“比我用言语表达的还快乐,比我此刻能说出来的还快乐。”
他话中所隐含的意思,还有他双眸所表露的深情,使蕾安娜觉得自己激动得有点颤抖。
他们继续前进,默默地,没有再说什么。现在,大石冢就在前面,巨大的石岩高耸在天空,仿佛与天际相接,形成了一道剪影。
她心里感觉到好象亚耳丁正在山的那边候着她,要伸出夹钳般的双臂将它拉回它中心的最深处,将她紧紧地控制住,她或许永远不能再有第二次逃跑的机会了。
这时,草原渐向下倾,微有斜坡,伯爵将马勒住。
“我想引你去看一个地方,你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