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常常到守望石那里去,觉得在那里不但可以清静思考,而且也是最接近公爵的地方。
八月里的一个下午,塔笛卡从守望石回来,她发现石南花盛开了。
整个沼泽都变成了紫色,一望无际。她觉得这是她从来不曾看过的最可爱的颜色。
当她回到古堡的时候,看见老夫人已打扮整齐坐在起居室里。
“噢!我不知道夫人可以起来了!”塔笛卡兴奋地叫着。
“这是我必须执行责任的时候了。”老夫人说。
“什么责任呢?”塔笛卡问。
“在射击季节里,我必须替我儿子扮演女主人。”
“古堡中会有许多客人么:“
“是的,”老夫人说。“不过我恐怕你会发现,他们都是令人感到沉闷的。”
在塔笛卡的诧讶中,老夫人又说:
“你必须帮我招待他们。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运动家,我的丈夫每年都邀请到沼泽地射击的。我对我儿子说,你再不邀请他们,他们都会伤心死了。”
塔笛卡听了很高兴,这对公爵是好的,这会强迫他从自我孤立中出来。
她也知道苏格兰射击季节对一个好射击的男人来说,意义何等重大;她从前也常常听她父亲说:
“假使我在苏格兰就好了:“他在罗马或维也纳工作时,每逢八九月,就会这样说。
“没有一件事比得上射杀松鸡更令人兴奋了!”有时,他在法国或德国打猎,他就这样告诉塔笛卡。
因此,塔笛卡对射击也很有兴趣。
“有一天,我可不可以跟他们出去打猎?”她向老夫人要求。
“我恐怕你会发现那很不好走,”老夫人说。“而且我认为他们并不欢迎女人参加,不过,我会向公爵提一提,看他有什么反应。”
“不,我不应该提出来的!”塔笛卡叫了起来。“我太鲁莽了。我只是记得家父常常提到射击之乐,所以我希望有机会看一看罢了!”
“你的父亲怎能供得起这种花钱的运动呢?”老夫人问。
她的眼光好奇地看着塔笛卡,塔笛卡微笑着,含糊地说:
“他有很多朋友,他们常邀请他去玩。”
“我常常这样想:他的这些朋友应该照顾你才对呀!怎会让你一个人跑到这么远来工作呢?”老夫人说。
“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塔笛卡回答。“很坦白地说,夫人,我在这里很快乐,你老人家对我这样好。”
老夫人笑了起来。
“贝瑞小姐,我也认为你是一个最可爱最美丽的女伴。”她说。
“谢谢你的夸奖,夫人。”
“你不用谢我,”老夫人说。“我说的是实话。我正在想:你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你何以会来到这个没有宴会、没有娱乐,尤其是没有男人的寂寞地方?”
“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塔笛卡急急地说。一说出口,她就知道是在撒谎。
不过,她并不是对公爵有兴趣,她是爱上了他。
第八章
一想到她要到古堡楼下新盖的大餐厅参加宴会,塔笛卡、就觉得越来越兴奋。
这是一个堂皇宫丽的大厅,墙壁上挂满了斯楚格雷历代公爵夫人的画像,中间放着一张长长的橡木餐桌,两旁厨柜里装饰着古代银制的船只。
她从珍妮那里知道,公爵在进晚餐的时候,即使是只有一个人也好,在尾菜过后,一定有一个吹笛手绕着桌子为他吹奏风笛。
塔笛卡每天早上都听见那个吹笛的在城堡外吹奏,而且也从窗口看过他。
她发现:当风笛的调子是快乐的时候她就感到非常舒畅,当调子是悲伤的时候她就变得忧郁。
“在宴客时,吹笛手将吹什么调子呢?”她问珍妮。
“吹公爵自己的音乐——‘向斯楚格雷敬礼’。”珍妮说。
塔笛卡发现老夫人也在期待着古堡的客人,她甚至怀疑她的病是装出来的。
“多高兴呀!”有一次她不小心地说。“我可以在楼下吃一顿饭,而不必看托贵皱着眉和马诺斯阴沉沉的样子了。”
她说完了,马上知道自己失言,不等塔笛卡回答便改变了话题。
预算客人到达的晚上,塔笛卡在房间里换衣服,她觉得自己兴奋得象一个第一次参加宴会的小孩。
今晚她可以看到公爵了!她也许没有机会跟他说话,但是她起码可以在他的餐桌上看到他。
自从那次在小瀑布旁边说过话以后,他便一直躲着她;可是,今晚将完全不同了。她站在衣柜前面,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
她只是一个女伴,不能穿得太华丽,她不敢穿那些她在伦敦参加舞会的衣服。终于,她挑了一件浅紫色的纱衣,使她看来肌肤更白女敕,纤腰更苗条。
打扮整齐以后,她站在镜前自我顾盼,更在内心祈祷公爵会觉得她美丽。
她跟着老夫人经过长长的走廊,走向首领室,她的心兴奋得跳个不停。
老夫人穿着黑色镶银的晚服,戴着巨粒的钻石项链。
他们先在首领室接见客人。这个房间平日已鲜花不断,今晚更加意布置,大大的花瓶插满康乃馨和百合花,壁炉中燃着熊熊的火焰。
虽则其他的房间使用油灯,首领室却点着蜡烛;那是大型的、雕花蜡烛,塔笛卡知道烛光会使人看来分外美丽。
当她和老夫人走进首领室时,室中空无一人,不过,公爵马上便进来了。
塔笛卡从来不曾看过一个穿着夜礼服的男人象他那样动人。镶着皱榴的衬衫、缀着银色钮扣的外衣,使得他更加神采奕奕。
他走向她们,执起他母亲的手放到唇边。
“妈妈,我真高兴看见您好起来了。”
然后,他望向塔笛卡,从他眼里的表情,她发现她祈求他觉得她美丽的愿望并没有落空。
她知道他经过一番挣扎才说:
“欢迎你参加,贝瑞小姐。”
“谢——谢你。”塔笛卡小声地说。
“金侯爵驾到!”仆役长在门口宣布,老夫人张开两臂欢迎他。
“亲爱的侯爵,”她叫着。“多高兴再见到你呀!”
侯爵是一个满头白发接近六十岁的人,不过他仍然很英俊;而且,以他的年纪,当然对美女还有兴趣的。
当他被介绍给塔笛卡时,他的态度就明显地表示自己被她吸引了。
辛克莱爵士第二个到达,然后是汉伯利将军和波罗拉伯爵。
两名仆役棒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杯杯的白葡萄酒和雪利酒。塔笛卡被许多人包围着,大家纷纷称赞她的美丽,她却不能自己地一直注视着周旋在宾客间的公爵。她对房里任何人都不关心,只是痴迷地望着他那张美好的面孔。
仆役长又在门口宣布了:
“克劳利爵土驾到!”
塔笛卡惊住了,她好象变成了石头一样,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克劳利爵土跟老夫人招呼过后,转身就发现了她。有一会儿,他也是站着不动;然后,他不理会男主人,就走向她。
“原来你躲在这里,塔笛卡,”他说。“我真高兴!警察找不到你,我却找到了。”
“警察?”塔苗卡象耳语般说。
“当然,难道你不知道你已列在失踪人口的名单中?要是他们找到你,就会用一种不太光荣的方式送你回家,所以不如由我陪你回去吧!”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她仰脸望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得很惊慌。
她忘记还有别的人在场,她也没察觉到其他的客人感觉出异状,现在,大家都静了下来。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克劳利爵士坚定地说。
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似乎正在欣赏她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