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报上后面几版的体育专栏。
但是,娜达却喜欢看政治新闻以及同世界上其他国家有关的新闻。
尤其是她在书中读到,又和父亲讨论过的那些国家的新闻。
现在,她把耶茨给她拿来的三本书中的一本打开,开始浏览第—页。
这时,她听到她的头顶上方有一阵骚动。她知道侯爵来了。
她不知道他在同阿什利少校讲些什么。
她想,少校会向她转述他们在马车上的谈话。
她心里想,“爵爷想要知道少校是不是执行了他的命令,是不是嘱咐我离开他远一些!”
她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继续阅读那本书的头几页。
她可以听见人们在甲板来回走动的声音。
她心里想:“爵爷用不着为我苦恼了。在我们到达摩洛哥以前,我会完全满足于独来独往。等到了摩洛哥,我就得强迫他帮我找到教长,替我把项链要回来了。”
她笑了起来。“我相信,在那以前,我会发现他的书比他本人有趣得多!”
第五章
比斯开湾海面比侯爵预计的要平静一些。
他突然认识到,他上船以后,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娜达了。
头一天,她没有在午餐时露面。当时,他想,为了迎接海上的风浪,她在做一些准备工作。
在游艇到达泰晤士河河口湾末端的时候,水面就变得“波浪滔滔”。
在驶入多佛尔海峡以后,海豚号就开始颠簸起来。
当时,他以为,像大多数女人一样,娜达也晕船,而且,十分知趣地不再走出自己的房舱。
一路上,他一直这样想。在这段时间内,游艇穿过大风激起的巨浪,沿着英吉利海峡,向前行驶。
在海豚号进入比斯开湾以后,侯爵确信,娜达不会再到甲板上来了。
不过,他又想到,他一直没有去问问她的起居情况,未免太失礼了。
他对她闯入自己的生活,仍然很生气。不过,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带来什么麻烦。
因此,在穿衣服的时候,他对耶茨说:“我想,沃林顿小姐还好吧?她晕船晕得不厉害吧?”
耶茨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他说:“爵爷,她没有晕船。她在看书,她已经看完了爵爷的七本有关摩洛哥问题的藏书,还要我再给她三本。”
侯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仆人。
“看书?”
“不错,爵爷。”
“而且——她没有晕船?”
“没有晕船,爵爷!”
“那么,她为什么躲在房舱里不出来?”
耶茨犹犹豫豫,不敢回答。
侯爵知道,他不想说娜达有意躲着他。
饼了一会,耶茨对她说:“爵爷,您休息以后,她才到甲板上来,黎明时分,再到甲板上来一次。此外,她说,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愉快。”
侯爵感到震惊。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什么女人,年轻的也好,年龄大的也好,会故意躲着他,宁愿以书本为伴,也不愿与他为伍。
吃完早餐以后,他像往常那样又到驾驶台去了。
在船上的日子,他喜欢把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驾驶台上,因为他喜欢驾驶自己的船只。
不过,这天上午,他的脑海里却一直在想着躲在房舱里看书的娜达。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派人去请她来。
在仆人们告诉他午饭已经准备好的时候,他还拿不准派人请她来是不是明智。
午饭像在家里一样丰盛。吃完午饭以后,他对事务长说:“请问问沃林顿小姐今天晚上她是不是愿意和我共进晚餐。我建议在七点半进餐。”
事务长连忙跑去执行他的命令。
侯爵从事务长的眼神中看出,连他也觉得,沃林顿小姐到现在为止一直躲在房舱里不出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一直等到事务长回来。
事务长说,“沃林顿小姐感谢爵爷的邀请。她很高兴在七点半和爵爷一起吃饭。”
侯爵走到甲板上去。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犯了错误。
毕竟,娜达一直离他远远的。这是他原来希望的。
或许,在他们到达摩洛哥以前,还是尽量少见她为好。
不过,他也知道,他总得向她谈谈,作为他的妹妹,她应该如何行事。
他认为,如果事前不互相谈谈,他们很难装得像一对亲兄妹。
娜达对侯爵的邀请感到高兴。
她原来就想,不管侯爵对与她同行多么生气,他迟早会觉得需要同她谈一谈。但是,这个时刻什么时候到来,她却不知道。
她心里想,“现在他不能指责我碍事了。”
这天下午,她一直在看一本介绍摩洛哥各部族的书。
她对柏柏人最感兴趣。
不过,她对阿尔莫拉维德人也着了迷。阿尔莫拉维酶人是征服了撒哈拉大沙漠的柏柏人的后裔。
他们把伊斯兰教带到了黑非洲的边疆。
柏柏人的伊斯兰教事业正是在摩洛哥达到了最高峰。
在摩洛哥东部定居下来的马林尼德人逐步把摩洛哥从其他部族手中夺了过来。
他们把非斯定为首都。
必于非斯,可供阅读的材料很多。娜达对它在不同时期具有的不同名称,很感兴趣。
非斯旧城建立于公元800年。
圣城非斯曾经是穆斯林世界最受尊崇的宗教中心之一。
还有帝都非斯和秘都非斯,这是一个政治阴谋十分活跃的城市。
她愈是读下去,愈是觉得,即令抛开教长和项链不谈,她也渴望去看看非斯。
在她为了赴宴而梳妆打扮的时候,她穿上了她初到伦敦时购买的最漂亮的衣服中的一件。
当时,她以为她的哥哥会带她去参加许多时髦的社交集会。
由于她哥哥不带她去参加社交集会,这些衣服只好凄凉地搁在她的衣橱里。
现在,虽然她认为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希望侯爵能欣赏她穿的这件衣裳。
事实上,在她来到客厅门口的时候,他对她的美貌确实感到惊奇。
在他们初次相识的那天晚上,他觉得,虽然她脸上涂着俗里俗气的脂粉,她还是十分可爱。
现在,在夜晚灯光的清晰照耀下,她来到了客厅门口,就好像是来自天国的仙女一样。
她就站在门里面望着他。
和他原来可能设想的不同,她并没有任何不安的表情,而是带着一副疑惑的神情望着他,就仿佛等待他作自我解释似的。
他说:“晚上好,娜达!我以前一直没有邀请你一块吃饭,现在,我必须为此表示歉意。我原以为你晕船了。今天,我才得知你没有晕船。”
娜达回答说:“爵爷,我在执行您发布的不许打扰您的命令。”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就仿佛她觉得这样做很好玩似的。
她以优美的步态朝着他走去,好像不知道游艇在轻轻颠簸。
她在一个舒适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就固定在地板上。
侯爵问道:“你愿意来一杯香槟吗?”
娜达回答说:“谢谢。”
他一边把酒杯递给她,一边说:“我希望他们对你照顾得很好,你不缺什么吧?”
她回答说:“您的男仆帮了我很大忙。我庆幸您藏书这么多。从您的藏书中,我学到了很多我希望得到的知识。”
侯爵说:“恐怕我的藏书中小说不多。”
娜达回答说:“我觉得我读过的有关摩洛哥的书籍,尤其是有关非斯的书籍,叫人爱不释手。这是任何小说也比不了的!”
侯爵怀疑她有些夸大其词,为的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可是,在他们坐下来吃晚饭的时候,他发现她对摩洛哥的历史已经有了很多了解。
即令不比他了解得更多,也和他了解得几乎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