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沉默了片刻,没有作出回答,她接着说:“您到达非斯的时候会设法寻找项链,但是教长会想方设法欺骗您。我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做!”
她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臂膀上,接着说:“我向您保证,如果我能乘坐您的游艇,我是不会造成麻烦的。您甚至不会知道我呆在哪里,除非您想知道;但是……如果我不得不一个人单独旅行,我是会非常害怕的。”
侯爵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娜达回答说:“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的。我将留下一封信,告诉我的哥哥,我已经离家外出,住在朋友家里。”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侯爵,认为他将要争辩,她接着安静地说:“不管怎样说,他可能要再过两星期才会回来,因为在赛马大会以后有人要求他在唐克斯特住一些时候。”
侯爵厉声说:“我在两星期内绝不可能回来!”
“我明确告诉您,伊恩不会为我担心,他现在并不担心。当初他要是呆在伦敦,我是不会参加晚会的。”
这当然是对的,可是侯爵说:“你不能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与我同行,我不想带一批人同行——事实上我最讨厌乘游艇带一批人同行!”
确实是这样。
他不管由于什么原因乘游艇出国,总是喜欢独行。
在执行一项重要使命的时候,他肯定总是如此。
听到朋友们问他到哪里去以及为什么去,这岂不恼人。
在同外交大臣一道进餐的时候,不得不安排宴请朋友们的活动,这岂不可厌。
会见自己的一个古怪的熟人,而此人常常是化装的,这岂不麻烦。
娜达承认:“如果有人知道我与您同行,那是非常错误的,但是由于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因此没有理由认为有人知道我乘坐您的游艇。”
这话当然不错。
然而侯爵知道,让一个初次登台的女演员单独同他一道旅行是不行的。
如果这件事被发现,她的亲戚和舆论界将强迫他正式同她结婚。
有一点他认为是毫无疑义的,那就是他不希望同娜达·沃林顿结婚。
娜达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她说:“我可以化装。也许我可以受雇在您的游艇上当一名助手。我确实是一个顶刮刮的厨师!”
侯爵厉声说:“我不会考虑把你列入我的船员名单!”
“可是也许您可以说我是一个病得很厉害的亲戚,你认为海上的空气会有助于我恢复健康。”
侯爵生气地说:“你的麻烦在于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要是你没有装作配乐表演女郎参加那次晚会的话,你就不会处于现在这样的困境了。”
娜达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点不服气的神情,她回嘴说:“这的确很有趣!男人们要是知道我是初次进入社交界的上流社会女子的话,本来是不会当着我的面说那样一些话的。我甚至认为另外一些女人有点吃醋。
侯爵严厉地说:“忘掉你曾经到过那里!记住你是—个有身份的女人。”
娜达发出一阵叫喊声。
“现在您说起话来简直像我的伊迪丝姑姑一样!她老是说:‘身份的女人总是戴手套的!’‘份的女人不能把裙子提得太高!’‘份的女人走起路来要保持优美的姿势,不能跑!’。这对做一个有身份的女人真是讨厌极了。”
侯爵带着讽刺的口吻说:“我认为你还没有好好试试。”
娜达表示抗议道:“我试了……我真试了!由于事实证明这……失败了,我也许…不如自然行事,自得其乐。”
侯爵说:“如果你这样说的意思是你仍然想到我的游艇上来,那就忘掉这件事吧。”
娜达叹息道:“很好,我将在非斯同您见面。也许您愿意告诉我您将在什么港口您的游艇,您将在非斯的什么地方住宿。”
侯爵突然激动地悦:“我已经多次说过,我决不带你同行,我不能再反反复复说这样的话了。”
娜达回嘴说:“我也不能不厌其烦地说这正是我打算做的事情!”
侯爵坚定地说:“我将派人把你的哥哥找来!”
“我没有对您说过他在什么地方,因此您很难找到他。无论如何,我认为您的表现是可怕的、极其缺乏运动家风度的。”
他出人意料地笑了。
他说:“你真是无可救药!完全无可救药,因此我同你一刀两断。”
娜达小声说:“那末您……将要带……我到非斯去了?”
侯爵走到房间那边,又走了回来。
他在考虑怎样对付这个容易冲动的孩子。
他确信,如果他不带她去,她一定会设法一个人单独去。
他知道如果他让她这样做,他将会一辈子感到内疚。
他只要看她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多么年轻和天真。
他确信她从来没有被人吻过。
今天晚上,要是教长的贪欲没有超过他的,她可能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一想到这一点,侯爵就不寒而栗。
他思忖道:“我必须为她做一些事情!”
娜达在注视他。
当他回到她站立的地方的时候,他说;“我将设法想出一项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娜达回答说:“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同您一道乘坐您的游艇。由于我怕您不告诉我一声就悄悄溜走,我将在明天早上九点钟带着行李到府上去。”
侯爵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两天以前,我在格罗夫纳广场上行走的时候见到门上写有‘卡尔瓦戴尔公馆’字样,我觉得这幢房子很有气派。”
侯爵争辩说:“如果你到我家来,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像你疑心的那样‘悄悄溜走’,我将设法想出我能怎样帮助你。“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接着问道:“我能……信任您吗?”
侯爵回答说:“大多数人们吸就任我,特别是在我向他们作出保证的时候。”
娜达露出笑容。
“我曾经对您说,您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和具有运动家品格的人。我向您保证,我的行为将是非常非常规矩的。
我从来不会晕船,不管风浪多大。”
侯爵说:“我必须想办法使你到达非斯。在我想出办法以前,你要在这里等着,不要采取任何轻率莽撞的行动,比方说到我家来,或者大吵大闹。”
娜达回嘴说:“只有在我发现您没有见到我就迳自离去的时候,我才会大吵人闹。”
他对她说:“你是一个极其讨厌的年轻女人!先前我要是想得周到一些,就会让你听天由命,而且肯定不会到非斯去!”
他本来以为他的这番话会使娜达表现得有所收敛。
可是她竟然说:“我知道您会帮助我,因为您说过您会帮助我,您刚刚对我说您决不会食言!”
侯爵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一言不发朝门口走去。
娜达跟在他后面。
“您答应您会来告诉我您打算在明天一早做什么事情吧?今天晚上我将打点我需要的一切行装,这样,如果您希望早早离开,我可以有所准备。”
侯爵认为再谈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
在他见过的所有糊涂、固执的女人中、这个孩子可说是登峰造极。
他把他的晚披风披在肩上,并拿起他的帽子。
娜达为他开了门。
她说:“我能遇见您真是非常非常……幸运。非常感谢您。”将要帮助她的侯爵知道,她强调他曾经说他从来没有食言,这只是“反复弹老调”。
他走下台阶的时候只是说:“晚安,再见!”
他开始向格罗夫纳广场走去。
他知道当他走出大门的时候,娜达在注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