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从厨房门出去,我们一定会看到的啊!”守夜人叫道。
侯爵思索了一会儿。
照这种情形看来,彼得大概是穿过落地窗到花园里去了。
爱莉西亚似乎猜到他的想法,急忙说:“我起先想到他每天早上都去喂金鱼,也以为他到花园_里喂鱼去了,可是。花园里也没有他的人影。”
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都看着侯爵,等着他来解决这个问题。他看见爱莉西亚和其他人信任的眼神,觉得自己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我猜你们大概还没有到马厩去找过吧!”终于,他说道。
“对了!”爱莉西亚叫起来。“他一定是到那儿去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们赶快去看看吧。”侯爵说。
他转向他的财务总管。
“达格岱尔,你趁这个时候去换衣服,万一我们要到更远一点的范围去找,你才方便跟我们一起去。还有,吩咐厨房准备点汤,或是什么热的饮料,等我们把彼得找回来,好给他喝。”
不等达格岱尔先生答话,他就带着爱莉西亚走进书房。
室内帷幕低垂,侯爵拉开一幅窗帘,打开通往花园的法式落地窗。
“彼得不是从这里出去的,”他说,“不过,他可能打开其他屋子的窗户溜了出去。”
“我忘了从屋里到马厩,穿过花园是最近的。”爱莉西亚说。
“我在这这儿住得比你久,当然比你熟,”侯爵答道,“而且,从我对彼得粗浅的了解,我知道他对马很感兴趣。”
“不只是感兴趣,简直是着迷!”爱莉西亚说。“我想,他一定是等不及让葛拉汉小姐带他去马厩,所以自己偷偷溜去了”
她跟着侯爵穿过柔软的草坪,心里想着,要是彼得发生了什么意外,那都是她的错。
这段时间以来,她和拉蒂一直那么忙,忙着逛街、买东西、参加舞会宴会,此刻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忽略彼得了。
“对他来说,葛拉汉小姐也许年纪大了点,”她心想,“应该有个年轻男老师来教他。”
她想起在家的时候,自己每一天都会给他出些作业,到伦敦以后却没有这么做,心里不禁又感到一阵愧疚。
“你是不是又在责怪自己了?”侯爵淡淡地问。
“你……你怎么知道?”她问道。
“我觉得这是你的必然反应,”他答道。“你总想把全世界的重担都挑在你一个人的身上。爱莉西亚,我认为你大可不必如此。”
“可是就因为我……没有亲自照顾彼得……所以你看,发生了这种事情!”爱莉西亚说。“我应该多抽出一点时间来陪他的……我太……自私了。”
“你跟绝大多数的女人一样,以为别人少不了你。”
爱莉西亚知道侯爵这句话不是在称赞她。她很想告诉侯爵,彼得的确少不了她。富有人家的孩子到彼得这个年纪,一定都有男老师教他念书、管教他,但是他们家负担不起这笔费用,而且葛拉汉小姐岁数大了,动作比较缓慢,所以一切都得靠爱莉西亚。
可是她怕侯爵误会她又在向他求援,因此不敢把这些话.告诉他。
他们越过一大片石南花丛,来到花团尽头,侯爵打开通往马厩的门,走了进去。
马厩里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跑过来。
“您好,大人!”他说。“有什么事吗?”
“你认识住在府里的彼得少爷吧,山姆?”侯爵说。
“他突然失踪了。我猜想他可能会到这儿来。”
“我没看到他啊,大人,”山姆回答。“不过他早上来过,还为了那匹叫‘牧羊女’的马跟我争论了半天。”
“争论什么?”侯爵问道。
“那匹马刚从拍卖场送来,彼得少爷想看看它,可是那畜牲太危险了,我不肯让他进去。”
“太危险?”侯爵疑惑地问。
它脾气很暴躁,马童都不敢接近它。我想过几天它也许会好一点,可是在目前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停了一下,他又很坚决地说;“我不能让任何人进它的马房里去冒险——尤其是彼得少爷,即使他胆子再大也不行!”
“你做得对,”侯爵说,“现在我们到每间马房里去找找吧。”
“是,大人。”山姆答应着,一面打开前面几间马房的门。
大部分的马都已经安静地休息了。山姆手上的灯照到它们的时候,有些马愤愤的把头转开。
他们一间接一间察看下去,却不见彼得的踪影。走近最后一间时,山姆说:“大人,看来我们要白跑一趟了!”
爱莉西亚向剩下的那间马房走过去,山姆急忙阻止她:“小姐,那就是‘牧羊女’的马房,它乱踢乱跳,嘶叫了一夜,刚刚才安静下来,我想您最好别去惹它。”
“我知道……”侯爵刚要说话,爱莉西亚突然惊叫起来。
“马房的门没有拴!”
山姆惊喊一声,赶紧提着灯跑过去。
没有错!下面那扇通常都用铁柱插上的小门开了。
老马夫颤抖着手,焦灼地打开上面的门,举起了灯。
那匹牧马已经睡着了,它身后的角落里,蜷卧着一个小小的身躯。
爱莉西亚觉得一阵昏眩。
她认为那匹马一定踢到或踩到了彼得。
他一定受伤了,甚至死了!
她本能地紧抓住侯爵的手,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人,要不要我去把他弄出来?”山姆低声问道。
这时,‘牧羊女’忽然转了转头,耳朵抖动了一下。
侯爵凝神望着角落里的彼得,好一会儿,才悄声说:“爱莉西亚,你叫他,不要太大声,只要把他叫醒就可以了。”
爱莉西亚吃惊地看看侯爵,然后颤抖地叫道:“彼得!彼得!”
她想,他一定死了,她再也不可能把他叫醒。但是就在这时候,彼得忽然动了,而且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
“彼得!”她再叫一声。
“我——一定是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说。
他不慌不忙地站起来。
巴房门口的三个人都屏住气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他却向马走过去,抱住它的脖子。
“晚安,‘牧羊女’,”他说。“明天我再来跟你聊天。”
他用面颊摩擦一下它的脸,然后打着呵欠走到门口。
山姆替他打开门,一面喃喃低语:“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种事——没见过!”
爱莉西亚在石子地上跪下,紧紧抱住彼得。
“噢,彼得,你把我们吓死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她说。“你怎么能半夜三更地跑到这里来?”
“‘牧羊女’心里不舒服,”彼得答道。“我上床以前,就在花园里听到它的声音,可是葛拉汉小姐不让我来看它。”
他又打了个呵欠,然后说:“我知道它需要我。现在我跟它聊过天,它不会再不高兴了。”
眼泪从爱莉西亚的两颊滚了下来,她紧抱住他,吻着他的头发,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牧羊女’现在要睡了。”彼得对山姆说。
老马夫惊愕得忘了答话。
爱莉西亚正要站起身来,彼得说:“爱莉西亚,我好累,走不动了,你抱我好不好?”
“我来抱你。”侯爵说。
他伸手抱起彼得,彼得高兴地攀住他的脖子。
“你的马我都很喜欢,”他昏昏欲睡地说,“不过我最爱‘牧羊女’!”
山姆关上了马房的门,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爵责备他。
“为了防止这种事再发生,从今以后,你每天早上带着该得少爷骑马,”侯爵说。“我想,你一定可以找到适合他骑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