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他!”罗琳达告诉自己。“上帝啊,让他也爱我一点点,或是让他需等我,就象这几个月来他需要我一样。”
晚餐已近尾声,今晚的莱格外美味可口,因为这是德斯坦发生意外之后,第一次在餐厅用膳。厨房里的几个厨师都大显身手,刻意表现。
他一身晚礼服,罗琳达觉得再没比他更出色的人了,而且他的气色几乎跟坠崖之前一样好。
他只是略嫌清瘦,前额仍有个疤痕。
他绑了条领巾,丝织外套罩在别着钻石的衬衫外;他看来十分高雅,比她所见过的任何男人都有吸引力。
她也颇下了一番工夫打扮自己;她穿了一件曳地晚礼服,跟她那件白纱结婚礼服颇为相似——她想他一定会喜欢。
她的头发经由女佣的安排,流成一种大方而不冶艳的发型,淑雅中透着高贵。
当她离开餐桌进入小客厅时,德斯坦跟在后面。
领班把桌上一瓶波特酒与一瓶白兰地的瓶塞打开后,躬身告退。
德斯坦静静地凝视她,然后说:“我要谢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罗琳达有点惊讶。
“谢我?”她问。
“有人告诉我在我掉下悬崖后,你从悬崖爬下来陪了我一整晚。”
罗琳达没有说话,然后他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带凯撒……跑到那里。”
“你救了我的命,罗琳达!你希望我活下去吗?”
“是……是的。”
“为什么?”
罗琳达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也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回答。
饼了一会儿,他从椅边拿出一个珠宝盆。
“为了感谢你在我受伤时对我的照顾,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我并不想……”她没有说完,因为德斯坦打开了珠宝盒。
天鹅绒衬垫上,放着她母亲的翡翠项链,这也是当初在伦敦拍卖家产时,最令她伤心不舍的纪念品。
“你……把它……买回来了。”她的话几乎连贯不起来。
“为了送给你。”
她转过身,让他把项链戴在她脖子上。
“你怎么会……想到……买下它?”她问。“你那时……还没碰见……我。”
“我在汉普斯德的一次舞会上就看过你了,你那时扮作哥地亚夫人。”
“你当时……在场?”
她惊叹出声,面颊绯红。
“我是在场!”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严酷。
“你……十分吃惊?”
“不如说胆寒。”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我……不懂。”
“我那时刚回英国,可没想到社会风气会有这么巨大的改变。我跟一个朋友——查尔顿爵士打了个赌。”
一阵沉静后,罗琳达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呐呐地说:“你……你赌什么?”
“我赌我会驯服一只母老虎,他说绝对不可能。”
罗琳达屏住呼吸。
现在她才开始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这对她而言,真是亘古未有的悲剧。
她避开德斯坦的眼睛,试图稳住自己的声音,使自己说话时不会被他看出她的心每秒钟都在痛苦地煎熬着。
“那只是一场……实验!”
“就象你说的——一场实验!”他同意。
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崩溃了,然后她用一种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声音说:“你生病时,有个叫……席克门的……来过这里。”
“我料到他会来的。””他说你实际上是……潘恩爵士。”
“我想他一定告诉你为什么我在出国时改了姓名。”
“你真的不想……回复你的头衔……同时在……上议院取得席位。”
德斯坦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当我有了儿子时,我会的。”
罗琳达感到整个屋子都在旋转。
那并不是她所期待的答案,然后她说:“席克门先生告诉我……你希望给我一些钱……和一栋伦敦的房子。”
“这契据正等着我们俩一起签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不是说……你要……把我送走?”
这些话她简直说不出口,她感到眼眶充塞着泪水,于是转身走到靠墙的一张桌子,面对着桌上的花瓶。
她伸手去模花瓣,知道自己不敢面对德斯坦;她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等着他的回答。
又是一阵可怕的寂静,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紧张的空气,罗琳达说:“我昨天……收到爸爸来信。他在爱尔兰……很快活。我想他不愿意……再回到本国了。”
“可是你在伦敦有很多朋友。”
她想起那些她曾信任不移的朋友,当她陷身困境时他们那种退避三舍的表现……她知道她再也不愿看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人了。
她也知道她绝不能再回去,在这古堡与德斯坦相处了这么久,她再也不能忍受那种原先她认为充满情趣的生活了!
她有种感觉,他要说他再也不需要她了。
她感到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等待着打击的来临,等待着他说出粉碎她最后一丝渴求幸福的希望。
“你真的……把我…送走?”
她强迫自己再问他一次,她知道自己无法忍受这种悬吊在半空中的气氛,她觉得如果他再不回答,她真的会狂叫出来。
“来这里,罗琳达!”
他的声调中仍带着她所熟悉的权威,她残余的自尊使她竭力抑制着满眶的泪水。
他绝不可能知道她的感受,她绝不会恳求他的怜悯,使他感到为难。
“我要你来这里!”
仍然是低沉的声音,她逐渐习惯照着他的话做,她顺从地走过去。
她眼中的泪水使得她几乎看不清他,她把下巴举高,她绝不能让眼泪掉下来。
她走到他面前。
“我要让你自由,”德斯坦平静地说。
她疯狂地看着他,紧张崩溃了,她最后的武装也解除了。
“我不……希望……自由!我要跟你在一起!请你……不要送我……走……”
她呜咽不能成声,最后一线骄傲与自尊也撤离了,她抽搐着,泪水不停地涌出来:“我……我会……听你的……话……我会……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求你……让我……留下来。”
她几乎不晓得她在做些什么,如果不是他把手臂环绕着她,她几乎要跪下来。
她的脸埋在他胸前,象小孩一样放声大哭。
“你为什么要留下来跟我在一起?”德斯坦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因……因为……我爱你!我爱你……爱得快疯狂了!”
她迸出这些字,而她脑中的另一部分却告诉罗琳达,这正是德斯坦惩罚她的最好时刻。惩罚他对他的厌恶与蔑视,以及自从他俩相遇后,她的一切敌意与反抗。
他可以嘲笑她,她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除了一死,她找不出第二条路可走。
她感到他一只手抱紧了她,而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
她的嘴唇颤动着,她的泪水源源涌出,她眼前一片模糊,但是她知道他在看着她,过了许久,他说:“还有一个实验我还没做,就是吻我所爱的女人。”
在她还未能了解他所说的之前,他的嘴唇已印在她的上面。
当他的嘴占有了她的一切时,她感到某些疯狂和美好的感觉驱走了她的哀伤与泪水。
她感到他的双唇不仅夺去了她想给予他的力量与生命,甚至侵入了她体内某些神秘的部分——甚至她不晓得自己拥有的部分。
她感到他愈来愈迫近,他的双唇更加占有、更加需要,她整个身心都跃起迎向他的。
这不仅是爱……这是生命,这是上帝所赐予的神奇力量。
她感到一波又一波的惊叹与狂喜震撼着她周身,驱走了她所有的叛逆与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