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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悍记 第15页

作者:芭芭拉·卡德兰

“我也希望如此,”伯爵真诚地说,接着又补充:“如果事情真的恶化到不可收拾了,你大可一走了之。我会写信给你,告诉你爱尔兰的种种。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罗琳达又一次觉得他言不由衷,但她没有点破。

“我会记得的,爸爸,”她大声说,亲吻他的面颊。

他把她紧紧搂住,过会儿放开她,环视这间寝室:“至少你不用再担忧下顿饭的着落了!”

“你也不用!”罗琳达反驳他。“小心点,爸爸,下回你再拿鳖十可没有印度来的暴发户帮你下注了!”

她用的赌博术语惹得爸爸笑起来。然后他走了,突然她觉得自己十分孤独无助——尽避她心中很不愿意自己有这种感觉。

她试着告诉自己,这间房子太大了,才让人感到孤单,可是她知道这只是她担忧的理由之一。

真正的原因是她必须独力抗拒她先生加诸她的压力与企图。

佃农们在大谷仓举行的酒宴渐入高潮。

当罗琳达和她丈夫抵达时,有好几大桶啤酒和熏人欲醉的康威尔苹果酒见底了。

大家都站起来——有几个显然都站不稳了——向新婚夫妇欢呼。他俩被代理人引导到屋尾两张皇座似的椅子上。

几个佃农代表分别致词后,德斯坦·海尔起身致谢。

这回他表现得十分风趣,引起阵阵哄堂大笑,更叫人兴奋的是,他宣布为了庆祝这桩婚事,半年之内一律免收地租。

疯狂的吼笑几乎掀掉了屋顶。

他们绕场一周,分别与来宾握手致意,罗琳达发觉他在大家心目中不仅是个地主,更是非常重要的精神领导——在他所统辖的领域里——相形之下,她显得无足轻重。

熬女们都祝福她美满幸福,有些人羞怯地塞给她几朵白色石南花和一些小贝壳,这在当地是代表繁衍子孙的符咒。罗琳达感到十分不舒服。

然后他们走到屋外,观赏烟火。无数烟火呼啸着冲上夜色初袭的苍穹,到处奔放着金色与银色的火焰,树丛昏暗的轮廓都被照亮了。

当德斯坦·海尔终于提议他们可以先回去休息时,罗琳达确实已十分疲倦了。她谢天谢地的跟着走进一间她从未达过的接待室。

这是个很漂亮的房间,但是她太疲倦了,无心欣赏悬挂壁上的名画与手工精美的家具;她抬头看看挂钟,时间指着十点半。

以伦敦的标准来看,现在还不算晚,但是她从中午开始就马不停蹄地忙到现在。

“来杯酒?”德斯坦·海尔建议。

“不用了,谢谢。”

“我可以说,你在这一连串的活动中表现十分出色。”

罗琳达十分诧异他居然会称赞她。

今天她一直以为他对她的言行举止都在暗中非议。

“明天我会带你去看一大堆送来的结婚礼物,”他继续说:“我觉得没有必要把它们展示出来。我的秘书把它们放在一间小客厅里,等我们去拆封。”

“我想没有一件是送我的吧?”

他没有回答。停了一会儿,她问:“你有没有在官方报纸登我们的结婚启事?”

“没有。”

她扬起眉毛。

“为什么?”

“我想他们会觉得奇怪,你一离开伦敦就结婚了。最可能的理出只有一个。”

“你是说,因为你很有钱?”

“没错!”’“你很难向别人解释娶我的原因。说明你要的只是我的领地和贵族头衔,会让你难以启齿,对不对?”

罗琳达的语气颇不友善,但她丈夫淡然处之。

“我想你也该休息了,”他提议。

她感到愤怒,因为这是他第二次提起了。

她站起身子。

“我确实支撑不住了,”她说:“跟这么多人握手实在累坏人。”

他们一起走到楼梯口,一名仆人垂侍一旁。

罗琳达本想用冰冷的语气跟他道晚安,让他明白她在第二天早上之前并不想再看到他,可是她又怕这样做会激使他采取包激烈的的行动——她一直希望避免的行动。

她慢慢走上楼,没有再往后看。

她不晓得他是否在背后瞧着她,也没敢回头。

当她进入卧房时,看到几名女仆正在候命,她觉得心跳急促,几乎窒息。

直到她只剩下一个人时,她真的害怕极了。

仅仅想到德斯坦会碰她,就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更别提夫妻间的事了。

她恨他,她认为,被他触模会比牧师形容的地狱还要糟糕。

“我讨厌他!”她告诉自己。

女仆都走了,她跑到门口想锁上房门,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门锁居然没有钥匙。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么一个雕花镀金的门锁居然会没有钥匙。

她打开门,看看钥匙是否插在外面,说不定这间房子在没人时是从外锁上的,但是门外依然没有钥匙。

她跑到连着小客厅的传达室找了一下,也没看到钥匙,这下她愣住了,一股悚然的感觉象电流般传布全身。

她经过一番努力才打消了这种感觉。她知道她拚着最后一口气也不能让他得逞,只要她还有知觉,她只能做他名义上的太太,绝不能让他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

她转身跑进房里,拉开嵌在墙里的抽屉。

她在离家之前,特地把一只手枪放在行李箱中。在堆放着手套与手帕的抽屉中,她终于找到了。这把手枪她一向随身携带,以防阻抢劫犯或拦路贼的袭击。

手枪放在一个小盒子里,旁边摆了一些子弹,她把子弹填上枪膛,握着冰冷的枪身,心里稍稍笃定了些。

“我不会射杀他的,”她告诉自己。“我只是拿枪对着他,这样至少可以防止他做一些令人厌恶的事。”

罗琳达是个好枪手。

罗琳达知道她父亲多么遗憾她不是个男孩,所以她从小就刻意去学习并精通了许多男孩子的玩意儿。

她在大到可以骑马时,就采用男人的跨姿;她射击飞鸟的准确率几乎可以跟任何好手一较高下;她还常拿着左轮枪,对着固定靶练习,直到发发命中红心为止。

在她十岁离开康威尔前,她已可以跟马童作跨栏比赛——跨越专为正式比赛设置的高栏。

她跟大人骑着同样的马,甚至她在小小年纪就展露了驯马的工夫,手法技巧都很令人激赏。有一个老马夫对她说过:“你简直是天生的骑师,我的小姐,那不是教得会的。”

罗琳达搬了张椅子,面对房门坐着,手上紧握着手枪。

当初在老家,女佣曾把一件她从伦敦买回的透明花边睡袍放进衣物箱里,准备带过来穿,可是她把这件睡衣丢在一边,换上一件式样保守的丝织家居长袍,这样穿起来比较暖和些。

罗琳达把腰带系紧,她希望她的美貌不会令她丈夫昏了头,事实上她见过太多男人的恶形恶状了。

罗琳达一直不断地拒绝那些热忱的追求者,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拥抱过她几秒钟,而且她从来就没被吻过。

仅仅想到这一点,就令她既恶心又愤怒,更别说进一步的行动了。她想如果真发生这种事,她真的会一头撞死。

“我会驾驭德斯坦,就象我驾驻别人一样,”罗琳达告诉自己。

她突然不可思议地想起那天在海边紧紧挟住她的人。

这两个礼拜来,她忙得昏头转向,几乎忘了这段羞辱的往事——那人捂住她的嘴,一把将她提起来。

“他是从后面偷袭的,”她原谅自己。“德斯坦将面对着我。”

她一直盯着房门,上了膛的手枪就放在她右侧,伸手可及。

当他进来时,她可以迅速拿起枪来对着他,她希望她能控制住整个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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