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才不怕他呢!
倒是小姐那么困窘,一张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教她好担心。
儒家有云,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
她没有先生,只有小姐,所以小姐难以启齿的话,就由她代言吧。好吃的东西她虽然偷吃了一点点,但大部分都在,可以留给小姐和胡公子情话绵绵时,喝茶配点心。福喜越起越觉得自己是最贴心的侍女了!
“小姐从很久以前就仰慕胡公子。”虽然站着跟人家坐着差不多高,福喜仍试着做出睥睨礼谦的雄视姿态宣称。
“福喜!”敏瑜着急地朝她摇头,示意她别往下说了。
“小姐,你这样害臊下去怎么行!”小丫头不赞地数落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二更的更声敲很久了,都快三更天了!你要是继续支支吾吾、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就算胡公子有耐心陪你耗到天亮,人家可困死了!”
耙情她是为了自己的睡眠而执言的呀!
“你……你自己去睡,我又没管你!”敏瑜恼羞成怒地嗔道。
“我是想自己去睡呀,可是你们孤男寡女的,再喜欢彼此,也得避避嫌。福喜都是为小姐着想。”
敏瑜窘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福喜脸上道德劲说家似的严肃表情。
“好啦,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所以福喜替你讲呀。”她摇着头,一副拿敏瑜没辙似的表情,目光转向礼谦。“胡公子不用伤脑筋了,听福喜说就行。”
“不行!”敏瑜忍无可忍地冲到她面前,推着她往外走。与其让福喜信口开河,倒不如她厚着脸皮自己说。“我自己说,你去休息……”
“别这样啦,小姐,给人家说一下嘛。”福喜边稳住下盘,越过她连珠炮似地往下讲。
“十年前,我们主爷和小姐蒙胡公子搭救,小姐将胡公子英伟的雄姿全都牢牢记在心上,还为你画了幅像就放在闺房里,虽然没有早晚三炷香地膜拜,但每天总会对着傻笑一会儿。这些事不仅福喜知道,主爷也看见了。小姐与主爷在铁家庄与公子重逢,主爷看出你们彼此有情意,不忍小姐继续害相思,才会做下安排,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话都给她说完了,敏瑜也毋需浪费力气推福喜这座撼不动的山,她无力地踉跄后退,双腠发软,幸好礼谦有力的手臂及时将她揽入怀中,才没有跌坐在地。
“福喜能说该说的都说了,胡公子可不能辜负小姐。”
她意味深长的话,引起礼谦深深的注视。
那张看似天真稚气的脸庞此刻充满母鸡对小鸡的强烈保护欲,似在警告他,若敢辜负她家小姐,她绝对不饶他。
“我一直小看你。”他平静地陈述。
“福喜就是福喜,你小看大看都一样。”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注视向敏瑜的黑眸样着柔光,“小姐就让你安慰了。福喜先下去,不会再上来打扰。但别让我挨到天亮,小姐明天还要应付那些大掌柜呢。”
“我知道,三更的更声敲起,我就离开。”
“嗯。”
说走就走,福喜丝毫不拖泥带水,礼谦一等她轻快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方低头注视将脸埋在他胸膛上的敏瑜。
他抱着她到桌边坐下,温柔地抬起她湿润的小脸。
“福喜好坏,怎么可以全都讲出来。”她眨着潮湿的眼睫埋怨,眼光是那么悲痛。
“她没有全讲呀,还留了些细节没说。”他安慰道,眸子里闪烁着温暖的笑意。“老实说,虽然她点出了十年前我们便见过,但我依然没什么印象。”
“真的吗?”她热切地询问。没有人会高兴自己的秘密全被人讲光,不剩一点给自己讲。
“真的。”他向她保证。
她破涕为笑,凝睇他的目光像在寻找着什么,良久方幽幽开口:“还记得十年前,你在杭州城破了个拐子帮的事吗?”
礼谦转眸想了一下,“是有这件事。那一年我十二岁,随家父到杭州访友,听说有小孩失踪,家人被勒索赎金,便故意在街上游荡,好被拐匪拐回巢穴。”
“那年我七岁,爹爹带我和敏璁去亲戚家喝寿酒,敏璁被拐匪趁乱抱走,刚好被我瞧见。那时我找不着爹,便偷偷跟了去……”敏瑜回忆道。
“你好大的胆子。”礼谦听得心惊肉跳,“你应该呼救,而不是自己跟。”
“当时我心乱如麻,没想太多。而且那时候还是大白天,我便大着胆子跟上去,只在路上遇到一名丫环要她去通知大人。我见他们把敏璁带上屋外等候的小船,心急之下,大喊了起来,拐匪的同伴发现我,便把我一并掳了去。我当时心里好害怕,搂着敏璁,捂为我们被送到码头的一座废弃的仓库,再后来你出现了,像天神一样英明神武,把所有的拐匪打得落花流水。”
她眼中充满对他的敬慕,看得礼谦一阵飘飘然。
“当时出手的人不仅是我,还有追踪而来的兄长,怎么你只记得我?”
敏瑜无法回答,她只记得他呀。
“我知道了,那时候你就喜欢上我。”礼谦得意地在笑。“怪不得眼里只有我,没有我大哥。”
“你你……”她困窘极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他。
“后来就像福喜说的,你对我念念不忘,还为我画了一幅画?”
“是十二岁的你。”她没好气地反驳,但一接触到他炽热的眸光,语气便低软了下来。“我们被送回家后,从爹爹那里听说大破拐子帮的是北方胡家堡的两位少爷。我想你年龄比较小,应该是小的那位。后来又陆陆续续听说你一些事……可是爹把我许给了铁炽,我……不敢再想你……没想到相隔十年,会在铁家庄跟你重逢……”
“这就是缘分吧。”有缘的人不管分隔多远,绕一大圈,还是会聚在一块。
礼谦低头注视依偎在怀里的敏瑜,一双烟水似的美眸盛着相同的意念回望着他,花蕾似的双唇轻轻颤动,霎时,一股热流贯穿全身,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吻住渴望了一整天的香唇。
这一次,不再仅是轻沾即走,而是结结实实、密密合合的亲吻。
敏瑜闭上眼,感觉一种陌生的亢奋席卷全身。
对礼谦也是一样,这种新鲜的、刺激的、甜蜜的感觉,是他不曾经历过,直到接触了,才发现他也有这样的渴望。
原来女人的嘴唇是这样柔软、香甜,似浸在糖蜜里的丝绸般,令他一吻、再吻、三吻、四吻……越吻越深越是沉沦,一波波的快感从体内最深层不断爆发而出,掀起的狂澜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锵锵声响破空而来,那是三更的更锣声,轰轰然地击碎了缱绻的情意。
礼谦从热吻中抽身而退,思绪狂乱,呼吸急促。这么快就三更了?
惆怅的情绪汹涌而至,注视着怀里的敏瑜,钗横鬓乱的艳红丽颜神情茫然,呼吸急促,那嘴儿被吻得水湿柔亮,差一点又搅乱了他的自制。
唇边挂着一抹苦笑,他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语气是惋惜的。“三更到了。”
“三更到了……”敏瑜低声重复他的话,随即像领悟到什么似的,艳红的粉颊又轰地染上火热,她羞赧地别开眼,不敢看他。
“敏瑜……”他叹息道,“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嗯。”两人之间这样亲密了,还需避嫌吗?
“我必须要走了。明天……我俩都有许多事得面对。”
他的话将敏瑜从天堂般的幻境带回冰冷的现实,眼神不由得一黯。
“你放心,我们会找回令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