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她想不出姊姊哪里有变。两姊妹近年来并不是太亲密,只要苕蓉不是突然来个大转变,她不太可能看出采。,
"跟我在一起时,常常心不在焉,而且打瞌睡,好像我让她很无聊。"他絮絮叨叨的埋怨着。
"你想多了。你知道检察官的工作有多忙,姊姊近来的精神是不太好。"
"你有没有听说……谁在追她?"
男性嗓音里隐藏不住的焦急和紧绷,让苕萸瞪大眼,像是没想到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跟苕蓉又谈了好几年的恋爱,会担心这个。
她耸耸肩,语气轻快地回答:"姊不是一直有人追吗?你当兵时都不怕姊跑了,现在担心这个问题不嫌多余?安啦,你是爸中意的乘龙佳婿,姊不会喜欢别人的。"
"可是我听说最近有不少花送到地检处。"
"我也听说法院里有不少女同事仰慕你,姊都不担心你变心了……"
"她跟你说担心我变心?"道全紧张了起来。"我不会变的。从第一眼看到苕蓉,我就知道她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倒是苕蓉……我跟她求过好几次婚了,她一直不肯点头,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不知为何,她觉得道全最后一句话有点明知故问的味道。显然,他心里已先设定好答案,那干嘛问她呀?
苕萸摊摊手,"我不知道。她甚至没告诉过我,你向她求婚的事。"
"那是因为……"他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像是在挣扎该不该说。最后,显然某一方赢了,一抹痛下决心的坚毅浮现。"苕蓉担心会伤害到你。"
"伤害到我?"他求婚干她什么事?
道全误会了她脸上的愕然是其他意思,语音沉痛地说:"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怎么会冒出这句话?她顿时有种跟不上他快速转换话题的荒谬感。
"池大哥,你没有需要我原谅的事吧?"她狐疑地问。
"你这么说,就是不原谅我了?"道全眼中盈满深痛的悲情,"我以为都三年了……"
"你误会了。"苕萸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回事呀。"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对不起我,当然无所谓原不原谅了。"
"这样吗?"他摆明难以置信,"那为何你这些年总是避着我?"
被人抓包了,但苕萸还是决定装傻。"有吗?"
"有的。"道全斩钉截铁地说,"你搬离家里,也是为了避开我,对不对?"
苕萸没有立刻回答,瞅着他深情的眼眸,心里叹气。
就是这双眼害死人,明明无意,却勾得人想入非非。
"池大哥,我要劝你一件事。"
"什么?"
"没事别用那种眼神看人。"见他张着嘴,表情困惑,她进一步说明。"你是天生的桃花眼,平常已经是恁是无情也动人了,还直勾勾地瞅着人不放,很容易引来无知少女的自作多情。以前就是这样子,现在当了法官,要是这毛病再不敢掉,我担心连被告都会被你电到。"
他瞠目结舌,无法决定她是在称赞他,还是讽刺他,久久才回过神,叹气道:"你果然还是怪我的。"有人这么喜欢被人怪呀!苕萸啧啧称奇,决定从善如流,转换语气道:"好吧,我是有点怪你。怪你喜欢的人是姊姊,却不对我明说。怪你利用我接近姊姊……"
"苕萸,你这么说不公平,我从来就没有利用你的意思!"道全激烈地为自己辩白。
"但你不能否认,是因为我是何苕蓉的妹妹,才对我特别照顾吧?"她寒澈清冷的目光瞅得他无言以对。
"或许在注册那天,你是基于爱护学弟妹的友爱之心。热诚地带领迷路的我办理相关手续。或许我们在淡水不期而遇时,你是因为盛情难却,才接受我的招待,跟我回家。可是你无法否认,当你在我家看到姊姊,知道我就是你寻直以来偷偷爱慕着的何苕蓉的妹妹时,你不但没有对我明说你对姊姊的爱意,还将错就错地让我以为你喜欢我,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邀你到家里,好接近姊姊,而且是长达三年,我不相信你会找不到机会跟我坦白。"
他被责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方苦笑地回答:"我承认自己昏了头,没想到太多,可是我无意伤害你。"
"纵然是无意,我还是受到伤害了。"虽然是这么感慨,但回想起当年的事时,她却一点伤心都感觉不到,而是局外人看戏般的淡然。
那一天,道全以要准备博士论文需要的资料为借口,拒绝她的邀约,她却在路上看见他牵着姊姊的手。
愤怒迷惑了她的理智,她立即上前质问,得到的却是——我从来只当你是妹妹!
再没有比这句话更打击她了,她喜欢三年的人,竟然只当她是妹妹!这是老天跟她开的玩笑吗?伤心欲绝的她,不理姊姊苕蓉的呼唤,拔腿就跑,跑到没力气就用走的,最后走进了酒吧,在那里遇到凤荃,人生自此改变。
"对不起,如果伤害到你,我很抱歉。可是苕萸,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并不是有意……"他懊恼地想打自己一巴掌,为自己竟然伤害了一颗纯真少女的心而悔不当初。
"不管你有意无意,都不要紧了,毕竟都这么久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她微笑地耸肩,最不堪的心情都过去了,如今的她活得快乐写意,没必要再回顾青涩的过往。
"是吗?"道全的脸色却越见惨白,衬着一双眼瞳更加的深黑。"如果你真的不在意,就不会……"。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一句,苕萸只好出声探询:"不会什么?"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对此我无话可讲,只希望你不要再作践自己了。"
"什么作践自己?"她越听越胡涂,他的神情为何充满歉疚?她又不曾为他自杀,或做出任何自残的行为呀。
"不要因为我的错待,而害怕、讨厌男人。我知道你很正常的,不该……"
"你到底在讲什么?"她火大了起来,不耐烦他总是把话说到一半。
"就算是女人,也有花心的,看梁凤荃是怎么对待你的!"
"关凤荃什么事?"她更加的莫名其妙。
"她跟那个……单芙蝶呀!"道全干脆把话挑明。"梁太太带着她们来看何妈妈,你也看到她们的亲密了,根本是旁若无人……"
"你自己谈恋爱时,还不是旁若无人,管到别人头上去?"苕萸不以为然。
"可是你……"道全终于发现到她的不对劲。
那张在岁月淬砺下越见风韵的娇脸,没有一丝失恋的伤心,与当年撞见他跟苕蓉手牵手逛街时,充满难以置信的愤怒完全不同。
"你跟她不是……"他噤声,突然觉得自己好蠢。
"不是什么?"苕萸忍不住提高嗓音,道全的表情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要又来了!"对不起……"他羞愧地低下头,"显然我是误会了……"
"天呀!"苕萸掩脸叹息,"你怎么会以为我跟凤荃……"
他困窘得直想找个地洞来躲,语气结巴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苕蓉担心……她说……"
"我是因为遭受到失恋的打击,才性向大变,爱上凤荃吗?"她替他把说不出口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语气微微懊恼着。"你们的想像力太丰富了吧?应该去当编剧,或是写小说,当法官和检察官不会太可惜了吗?"
"你能怪我们乱想吗?"他忍不住辩解了起来,"你为了梁凤荃搬出去,又……"
"更正!"苕萸没好气地打断他。"我是为了通勤方便。凤荃帮我安排了一连串的训练课,等我上完那些课回到家都不知几点了,早上还要赶着去学校,她是担心来回奔波我会吃不消,才邀请我住进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