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了解到他的喜好,做这种安排的人,绝不是左丞相赵政道。他以为是出自皇帝的授意,福星的话却让他明白那个人是贵妃,一个根本不该对他做这种事的人。
想到这里,一股熟悉的疼痛又从埋葬过往的深渊里冒出来,这次却多了淡微的甜蜜。
花朝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给他这种感觉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已决定安分地、默默地、远远地看著她就好时,她为何还要来撩拨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可恶,好可恶!
“侯爷……”
颤抖的声音出自领著人提了一盆水及一壶热茶进来的阿义,花朝心里更是诅咒连连,知道自已在不知觉中把心里的咒骂喊了出来。
“没事了,你们下去。”
“是。”阿义和同伴如释重负地退下,体贴的为他关上房门。
终於又是一个人了,但花朝的心情反而越发地烦躁了起来。尤其想到房里的布置是出自贵妃,更有种逃走的冲动。
“你必须沉住气,花朝。”他严厉的告诫自己,“这不代表什么,也不能伤害你。别忘了你来这里是要换掉身上的脏衣服。越快办完这件事,就可以越快回到皇上身边尽自己的职责!”
虽然有岳翕与戴玥两大高手护驾,可是皇帝寿宴上的谋刺案尚未能找到头绪,不久前皇帝又险些在他眼皮子底下遭人暗算,教他如何放心!
与生俱来的责任感使得花朝得以将被沉痛的往事激起的烦乱暂时压回心底深处,他很快为自己宽衣,只著一件长裤,绞乾布巾胡乱擦拭赤果的胸膛,任湿冷的感觉透过毛巾渗入肌肤,缓和了体内莫名烧起的灼热。他索性把布巾弄湿些往头脸盖去。
就在这时候,轻微的开门声响传进他耳内。
花朝的两只手仍是捧著湿布巾,头朝门口的方向扭去,当视线被闪进门内的婀娜身影给充满时,眯起的眼眸无法置信地瞠大,某种强自压抑在心底深渊的情愫动人心魄地翻滚上来,瞬间席卷全身。
不是阿义或任何太监,而是——
斌妃!
怎会是她?她应该带著小鲍主和丞相夫人主持西园的宴会,不可能会在这里出现!可他更没有理由会认错人,难道眼前的人只是他幻想出来的?
虽然花朝很想这么认为,可眼前的人儿太真实了,不可能是个幻影,一时间,心绪汹涌如潮。
靶到震惊的人,其实不只他一个。
斌妃赵千慧在发现房里有人,而且这个袒胸露背的男子还是花朝时,笼罩著云海雾气般的眼眸顿时金光乍现,两道火热的光芒直勾勾地射向花朝。
她乍惊还喜,当她推开门走进来时,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花朝,但既然见到了,她就不准备让有心人刻意安排的良机从手中溜走。
她定了定神,旋身转向被推开的两扇门。
在那极短暂的片刻,花朝以为她要走了,心头涌上的一阵强烈失望令他差点开口留人,可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发现赵千慧不是要离开,而是将门关起上闩,他登时恢复理智。
“你……这是做什么?”他以为自已的声音应该是理直气壮的质问,听在耳中却是软弱乾哑的呢喃。
“只是关门。”赵千慧浅浅一笑,像是要他别担心她会离开。
但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呀!
他想要的是……是……
花朝开口想要否认,从千慧眼里烧向他的火焰,却让他口乾舌燥,心头鹿撞,像被人点了哑穴似的只能僵立在原处,无法自主地吞噬著她轻移莲步走来的曼妙身影。有多久不敢把眼光投向她?即使不得已得看她,也会提醒自己看的是贵妃,而非曾让他倾尽一生热情珍爱的女人。
他都快忘了她有多么撩动他心魂了。
那戴著华丽冠饰的云鬓花颜,比起三年前两心相许、两身相依时,更添一分少妇的妩媚,也更加的艳光照人。在那袭有著金绣云肩的华丽礼服下的身段,他曾予以寸寸膜拜的娇躯,依然秾纤合度、窈窕迷人,看不出来已生过一个孩子。
心头陡地一痛,旧伤又寸寸裂开,鲜血淋漓的提醒他必须认清楚两人如今的身分已是不同,再也回不到过去。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她还要来扰乱他?
花朝气愤地转开眼眸,却阻挡不了千慧投向他的如火焰般的凝视。
男性肌肉鼓起的胸膛顿时像被烈火烧著,而那人甚至还烧进皮肤里,将他体内一股原被理智辛苦压抑住的火苗煽烈,化成燎原之火狂野地冲撞著理智的藩篱。
但就在双腿似有意志力般地迈向赵千慧时,花朝及时掐了大腿一下,领悟到他差点就逾越了那道危险的界线,立刻像被虫螫到似的倒退一大步,眼角馀光瞄到床上的新衣,他随手抓了件天青色的外袍挡在身前,遮住赤果的上身。
“请贵妃自重。”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宇,花朝像是体力用尽似的感到头晕目眩。
不行,他不能昏,也不该昏。可是,该死的,他不但头昏,体内更有种迫人的灼烈在肆虐,激起了鼠蹊部的男望……并且随著赵千慧的娇躯走近,往日的情怀逆过流水般的时光涌至心头,她迷人的体香随著呼吸经由鼻腔进入体内,勾起了属於身体的记忆……
“自重?”赵千慧抿了抿嘴,姣好的脸容白了白,眼中的火焰却更加热烈地烧灼向花朝。注意到那张俊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红晕,娇媚的声音遂带著笑意轻如银铃般的响动,“我们之间需要这两个字吗?”
需要,非常需要!
花朝想这么说,身体却不听使唤,他晃了晃,紧握著拳头阻止自己扑向她。
“这里是臣的房间,贵妃在这里会引人非议。而且臣正在更衣,贵妃若有任何吩咐,请容臣著好装后,再来请益。”他故意低下眼眸不看她,以君臣的分际提醒她。
“就算会引人非议,我也不在乎。”千慧不理会他拒绝的态度,反而更加靠近他。“何况你……衣著不整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花朝不敢置信地瞪视她,这么不要脸的话她竟敢说?!
千慧不让自己被他眼中的厌恶所打倒,纤白的小手按住胸前激烈的心跳,深吸了口气,声音充满感情地接著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偏好蓝衣。朝,你可知道每次看到你穿上我亲手栽制的衣袍时,我心里有多欢喜吗?”
一抹恍然大悟闪在花朝眼中,心中顿时充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原来皇帝一年分四季赐给他的簇新袍服全是出自赵千慧之手?
皇帝为何纵容她这么做?
是出自愧疚、弥补,还是……
“这道疤是在酉里国受伤时留下来的吗?”
花朝全身像被雷电打到,一只莲白般的纤细小手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上,轻怜著他从左背划向右腰的一道浅色的疤痕,不但引起他深处一阵奇异的紧缩,更在他波涛不断的心海里激起狂澜。
尽避伤痕日渐淡去,受伤时在生死间挣扎求生存的记忆於每次回想时,仍是那般的惊心动魄。不仅是那一鞭差点要了他的命,鞭上之毒更深入骨髓,若不是惦记著千慧,宁可一刀了结自己求得解月兑。
当时他遇人相救,恩人以神奇的医术保住他一条命,但由於伤口太深了,即使有去疤生肌的灵药,依然留下疤痕,就像在知道倾心爱恋的女人与愿意以性命保护的皇帝联手背叛时的创痛一般,伤口虽是会随著时移日转而愈合,伤疤也会淡去,但一经勾起,所有想遗志的伤痛全都死灰复燃般地烧灼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