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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爱才会痛 第11页

作者:岳盈

萧桦是何等精明的人,很快地从她的眼色中领会,他轻咳了声,看向儿子:“慕鸿……”

被点名的人脸上浮起无奈的苦笑,他清了清喉咙,勉强开口:“我可以送你回去吗?”

温泉般的情潮泛流向全身,皑莲无法自主地看向他那晶澈的眼眸,心中的悲愤悄然变淡,脸上微微一热。她低下头,轻轻点了一下。

“这就好了。”徐太太欣慰地说,轻握住她的肩,接着道,“进来换衣服吧。我都洗净烘干了,还熨烫、整理过。”

“徐妈妈,谢谢。”皑莲真诚地向慈祥的老妇人道谢,顺从地任她搀扶着走向先前睡的客房。

看着两人消失在关上的房门后,慕鸿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像是带点无奈的苦涩与淡淡、莫名的甜意。

苦涩;他懂;至于甜意?

心情零乱了起来,他嘲弄地微扬嘴角,打与她在雨中相遇,他就像陷进一团混乱中,一个由雨水与泪水交织的混乱里。

他低头看向胸前的一片湿,皑莲的眼泪,看来,他又得去换衣服了。.

“慕鸿……”

“爸爸,先让我换套衣服吧。其他事……”他轻叹一声,很无奈,“也许晚一点,你想跟我说吧。”

萧桦领会到儿子话里的含意,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走回房间。他独自在起居间坐了几秒钟,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拿起放在角落几座上的无线电话,很快按下一组熟记的号码。

“欣荷,是你吗?我找到皑莲了。”

转过街角那株只剩几朵残红的木棉花,皑莲知道她家快到了。

脑子很乱,混乱得让她不晓得该从何想起,也不知道要想些什么。自己就像掉进了一望无际的海洋里,前后左右都是翻滚的潮浪,找不到岸可以靠。

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要回家的,难道能赖在那里一辈子吗?

那里是萧桦的家,她怎能留在她此刻最痛恨的人的家里?

然而,在她最无助时,命运安排萧家成了她的避风港。即使是现在,她依然有种想靠过去、投进萧慕鸿怀抱里的冲动,仿佛紧紧地捉住他就能紧紧地抓到生命的方向。

她知道他的名字了。是徐太太告诉她的。

慕鸿,在嘴里无声喃念着,胸口不自禁地怦然跳动,皑莲感到脸颊烧烫。前座的慕鸿在这时候转过头看她,深黑的眸光照得她措手不及。她狼狈地别过脸,有种被人看穿心事的窘困。

他没说话,皑莲无法确定他转头看她的那眼有何含意。在目光相遇的那刻,她有种要崩陷下去的感觉,居然没勇气面对他。

胆小表,她在心里骂道,对自己的懦弱生气。

“快到了。”萧桦的声音响起,皑莲失落地发现慕鸿的眼光因这句话而被转移,心中有些悻悻。

可恶的萧桦,可恶的萧慕鸿,以及更可恶的自己!

为什么上这部车?

明明讨厌那个人,干嘛还要坐他的车?

埋怨的同时,皑莲的思绪回到稍早之前。

当她换回衣服走出萧家的客房,在起居间等待的慕鸿带她下楼。他换穿了一套休闲式西装,里头是一件深蓝色的一字领毛衣,浓黑的长发往后梳,用一条深色的发带系在脑后,有种无与伦比的贵族气派,浑身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男子魅力。

她在晕眩中想,这好像是她见到他穿的第三套衣服,不晓得触模起来的质感怎么样。想到她对前两套衣服的体验经过,她不好意思起来,幸好慕鸿在前面领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走出玄关门,一辆浅蓝色的宾土轿车停在门口。慕鸿为她打开后座车门,她一眼就认出驾驶座上的是萧桦,僵硬地停在原处。

“我在这里没开车,你想早点离开,就别使性子。”

他一句话就把她给堵死。

她不上车就是使性子?这是什么鬼话!

然而,当她气恼地看进他那双睥睨般俯视下来的眼眸时,他明亮清澈的眼底那抹等着她拒绝的似笑非笑激起了她个性中的好强,不想让他看轻地矮进入打开的车门内。

萧慕鸿关上车门,钻进前座。

胸口闷闷的,她不喜欢他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虽然他们还是在同一个车厢内,可是……挡在两人间的前座椅背,形如一堵难以攀越的厚墙,令她生出一种再也碰触不到他的心慌。

她不安地咬着下唇,纳闷自己是不是太依赖他了。

萧慕鸿坐在前座是理所当然,开车的人是他爸爸耶!她再讨厌萧桦,也不能抹杀他们的父子关系。如果萧慕鸿陪她坐在后座,岂不是把萧桦当成司机了?这样他未免太不尊敬自己的爸爸了,就算是为了她……

颊边泛了红,她感觉到这点,连忙低下头,怕人看见。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何要脸红,只觉得心情乱七八糟,什么都想不清楚了。

车子平顺地滑出萧家的大门,她看向窗外的风景。萧慕鸿说他在这里没开车是什么意思?

目光悄悄越过前后车厢的空落处,投向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有好半晌,她只是看着他,直到发现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她愕异地抬高视线,不期然地与后照镜里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眸对个正着。

急促如擂鼓的心跳令她慌得想逃,她强自镇静,假装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

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她可以感觉到他借着后照镜看她的目光。虽然这么想很神经质,但她就是摆月兑不掉这个想法。

她摇着头,对自己竟被一名认识不到一天的男子搅得心烦意乱感到不可思议。两人相遇后发生的每一幕走马灯般在她脑海里快速播放。他宽阔的臂弯曾是任她发泄的避风港,她在那里哭过、倾诉过,在他的护卫下感到安全。即使发现他是萧桦的儿子,她仍然想要靠向他寻求安慰。

什么原因让她这么做?

又酸又苦的气息弥漫鼻端,隐含着挥之不去、令人害怕又向往的淡淡愁怨。对视时,那种令她不自禁想要崩陷的感觉又袭上心头。

想不清,理还乱,何况这时刻她根本没心情探究。就要回家了,就要面对她的母亲。

忽然不晓得该怎么面对她。

尽避她之前在心里盘算得好好的,此刻心中却万分没把握,担心梦里的情景会成真。母亲若为了萧桦而不要她,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之际,车子进入丁家巍峨的大门。

这是丁家的老宅,由皑莲的祖父所建造。她的父亲丁凯在这里出生、成长、死亡。父女的缘分虽然只有六年,但皑莲的记忆里根深蒂固地盘踞着她父亲对她的疼宠呵怜。虽然他过世了十五年,那份记忆并没有因岁月而变淡,反而历久弥新。

熟悉的景物令她的视线模糊了起来,尤其是当一道纤弱的身影在老妇人的扶持下出现时,两眼迅速灼热欲焚。

车子终于完全停下,她的母亲白欣荷挣开李妈的扶持向前奔来。后座的车门同时候被慕鸿打开,她方下车,便被一双温软的胳臂紧紧圈住。

“皑莲,你跑到哪去了?让妈妈急坏了,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她想说,但所有道歉的话全都梗在喉咙里化为呜咽。在母亲的怀抱里,她像个小女孩,一个受尽委屈、等着大人安慰呵疼的小女孩。

“妈妈没有怪你,乖喔,别哭喔。”欣荷心疼地抚着爱女不断抖动的肩膀,泪水止不住地簌簌落下。她拥紧她,仿佛拥住了失而复得的无价之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旁的李妈不断劝慰道。

担心欣荷娇弱的身躯负荷不了屋外凄冷的风雨,萧桦赶紧道:“进去再说。皑莲才淋了一场雨,不能再受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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