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岂有此理的白痴!”
“如果你不认为自己是,就静下心来听我说几句。”慕鸿的火气来得快去得急,他承认自己刚才是被她恶劣的态度气坏了,但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很快发挥作用,领悟到自己竟跟个骄纵的女孩生气,不由得感到汗颜。
以最大的诚意望进她激愤的眸心里,他平静地说:“一个有理智、有智慧的聪明人,是不会光用想象力来判断事情。”
“你不要用话激我……”
“你自认脑筋清楚,不是意气用事就不怕我激!”
“你!”
“我姑且认为你还有些许的理智。”他对她气得快喷出火的愤怒眼神视若无睹,闲适地微扬嘴角,继续往下道:“事情其实很简单,一点都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扭曲。我不过是从刚才你提到的一些话,加上你跟我父亲的表情,就推算出大概的故事,可想而知整件事有多简单了。”
皑莲沉默地紧抿嘴巴,气愤的美眸在眼睫下闪动,锐利得仿佛想刺穿他的眼睛,确认他脑中是否有一丝欺骗的意念。
“你气冲冲离开令堂的办公室,我不知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她应该是来找她的好友沈依文,她到学校去了,是我们跟她联络后才返家等皑莲的,不过她一直没等到她。”萧桦插嘴道。
“嗯。”慕鸿会意地轻应了声,“访友不遇,你悲愤的心情找不到人可以倾诉,加上……生理上的不适,才会昏倒在路旁,刚好被我看见。”
“事情有这么凑巧?”她冷哼。
“就是这么凑巧。”他感到压抑下的怒气又蠢蠢欲动,这丫头的多疑心连圣人都会抓狂,“你不会以为我是有预谋地等在路上,准备一看到你昏倒就来抢救,好讨好你吧?”
就算她有这样的想法,在他质疑的眼神下,皑莲也不会承认。
“我没有!”她心虚地避开他锐利的注视。他总是让她理直气壮的想法变得幼稚可笑。可恶!
“没有就好。”慕鸿弯了弯嘴角,深黑的眼眸闪着一抹嘲弄,“既然你认为我救你纯屑巧合,当然不会因为突然发现我是家父的儿子而认定我在欺骗你吧?”
“我……”
“你必须要明白一件事,世界不是绕着你转,我更无意随着你起舞。在家父回来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你跟他的事。至于我在遛马的途中意外救了你,你爱领情也好,不想领情也罢,都没关系。但仍想奉劝你不要把别人想得这么坏,就算你不愿意接受对方的好意,也别把人家的善意扭曲成恶意!”
难堪的情绪潮汐般涌至眼眶,皑莲咬紧唇瓣,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她气他毫不客气且义正辞严地指责她,气他把她想得那么糟,但更气的是自己。因为他的每句话都说中了她的心事。在猝然目睹母亲和萧桦的亲热,她就像艘在狂风巨浪里失去舵的船,迷失了方向的同时也失去了对人性善良一面的所有期待。甚至因为偏见,连他的搭救都当成别有用心的阴谋,难怪他会这么说她。
可是她不是故意的。
她太害怕了,先前把所有的悲伤和委屈都跟他倾诉,她担心他会拿那些当武器,无情地伤害她,所以……
她错了吗?她只是想保护自己呀!
“怎么回事?”徐太太出现在起居间的人口。
她是拿洗好的衣服上来给皑莲。看到她眼眶泛红,湿润的眸光里尽是委屈和伤痛,萧家父子则表情各异地静立在一旁,心头打了个突。
不会是……
“我们没有欺负她。”慕鸿很无奈地说。
噢,她没说他欺负人家呀。
徐太太投给他一个无辜的眼神,走到皑莲身边。
“怎么了,孩子?想到什么委屈的事吗?告诉徐妈妈。”她将衣服放下,轻柔地拥着她问。
在她关爱的轻声安慰下,皑莲眼中的泪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她急忙吸着气,却阻止不了泪水的泛滥。
“你说得太重了!”萧桦叹气地道。
慕鸿心里也有些懊悔,尽避问心无愧,却不得不承认皑莲太过脆弱,承受不起他的直言不讳。
他看向她。被徐太太搂在怀里安慰的皑莲睁着那双充满泪水的眼眸黯然而迷惘地望过来。她努力瞠着上眼睑,却在每次不由自主眨眼时,眨下一颗颗晶莹的珠泪,弥漫着薄薄雾气的眼眸里流露出孩子般想要人呵疼的无助。
慕鸿胸口发疼,受到牵引似的来到她身边,默默也瞅了那双湿滴滴的眼眸一会儿,语音低沉微带沙哑也道:“对不起,你还太年轻,我不该这么讲你。”
皑莲发出呜咽般的吸气声,轻轻挣开徐太太的怀抱,扑进慕鸿怀中,抽抽噎噎起来。
慕鸿僵了一下,随即无奈地轻叹着气。
不知她何时养成扑进他怀里哭的习惯,在徐太太那里哭得好好,干吗又跑来他这里哭呢?
虽这么想,双手仍轻柔地圈住她,感觉到她的泪一点一滴地浸透过他身上的休闲衫,沁到他胸口。
“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声音轻软温柔,不似先前无情得如冷冬的寒风,反倒像春日和暖的风儿,吹开她的伤心。他温暖拘怀抱像极了安全的避风港,有力的双臂能挡去周围的狂风暴雨,保护她不受伤害。
虽然他的话曾是最凌厉的一道暴雷,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贪恋着他的怀抱,无法自拔地投向他,宣泄着自己的伤痛。
在慕鸿觉得至少有一个咖啡杯的眼泪都倒在他胸上时,她的哭声终于缓和下来,他松了口气。
“皑莲……”一旁的萧桦迟疑地开口,像是有点担心他的声音会引来另一阵的泪雨般戒慎恐惧。
“你母亲很担心你,她急得到现在都还没吃午饭。你知道她的胃……”他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将脸埋进慕鸿胸膛的皑莲,无奈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好接着又说,“我担心她又闹胃疼。皑莲,跟我回去好吗?别跟她怄气了。”
皑莲咬着嘴唇没回答,一手揪着慕鸿的衣襟,仿佛害怕他会将她推开。
“皑莲,你母亲真的很在乎你。我知道你也在乎她,不会狠心到不顾虑她的身体状况。中午你跑出去时,她……差一点就急得昏过去。皑莲,就算你再生气,也不会不管她,对不对?”
皑莲的眼眶刺痛了起来,鼻头也是一阵酸热。尽避一再告诉自己别被萧桦给骗了,但心里有另一道声音在说,他没有骗她。母亲的胃不好是事实,她会为她担心……胸臆间传来一阵奇异的翻搅,她的心被扭疼了。
妈妈心里还是有她的,相依为命了十五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母女的情感有多深。就算她一时胡涂跟萧桦在一起,她也不会不要她这个女儿,对不对?
她忽然有了信心,自己在母亲心里的地位一定比萧桦重要许多,萧桦是不可能抢走她。
这番领悟使得皑莲振作起来,依依不舍地离开依傍的那副宽厚的胸膛,仍沾着泪水的湿润眼眸一扫之前的伤痛,澄澈冰冷地投向萧桦。
“跟我回去吧,皑莲。”他不将她敌视的眼光放在心上。在萧桦眼里,皑莲不过是个小女孩,那种孩子气的挑衅眼神是吓不倒他这个在商场打滚多年的老狐狸的。
“我不要跟你回去……”皑莲孩子气地别开脸,眼光瞟向慕鸿。
徐太太眼珠子一转,很快看出端倪来。虽然搞不清楚三人间发生了什么事,却看出丁小姐虽然讨厌萧桦,却对慕鸿少爷很依赖。她忙以眼神向主人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