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天!”
凄厉的叫喊也拉不住那往下坠的身体,谢擎天被义弟夏孟哲给稳稳抱住,只能瞪视着崖下无边的黑暗默默流泪。
这是何苦呢?他不断的想着,人世间的这些恩怨情仇究竟是为了什么?
回望着以坚毅的眼神凝视着他的义弟,他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从他掌中传来的暖流像一阵及时雨滋润他荒芜的心田,若不是这份兄弟情谊紧系着他不放,他是不是也会像小师弟傲天一样走入极端?
有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月兑,但活着的责任让他心甘情愿的选择继续活下去。人生其实像一场修练,每个人都有责任走完自己该走的路,即使是走岔了也要设法回头,选择死亡,只是给活着的人制造悲剧罢了。
这番深彻体悟,旁人自然不知。
尤其是姚静,她正忙着抱住看到父亲落崖的一幕,承受不住情绪冲击昏过去的丁瑀君。
她嘴里虽有怨,还是难以割舍父女间的情分吧。
望着丁瑀君雪白容颜上淌满的泪痕,她不禁要想,这个美丽又倔强的女孩还能承受更多的打击吗?
兄长死了,父亲死了,心上人也……
但再多的怜惜和同情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爱情是不能让、也让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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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孩儿不是请人送信回谷中吗?您怎么那么迟才来?”回到擎天庄后,姚静赖在母亲怀里撒娇。
许久没见到爱女的姚华,将她圈在怀中,眼中尽是宠溺。
“静儿,娘不是故意这么迟的。信送回谷中时,我跟你爹不在谷内,等到你外公派人通知,我们才急忙赶回来。一看完信,就立刻出发到擎天庄了,但还是……”
姚华心中不无遗憾,尤其经由众人口中拼凑出事情的面貌,知道丁烜毅为了吕锻金而死,不免想道:如果能早来一步,或许可以挽救一条人命了。
“女儿没有怪您的意思。”看出母亲心里的遗憾,姚静赶紧道。“生死有命,咱们凡人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罢了,您别放在心上。”
“娘知道。”生长在医药世家,姚华看多了生老病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见母亲没那么难过了,姚静转向神情哀戚的谢擎天。
“义父,您也是。丁瀚霖的死是他自己造成,您可别把责任揽在身上。”
“我明白。”谢擎天微扯嘴角苦笑。
姚静这孩子冰雪聪慧,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但有些事情道理都明白,就是做不到呀。
“大哥,你要节哀顺变。”是以,深深了解义兄心情的夏孟哲除了劝他不要太悲伤,不断的给予关怀,并没有多劝什么。
谢擎天感激地看他一眼,湿润的眸光紧接着转向静坐一旁的李岩。
丁瀚霖坠崖后不久,他们便回到擎天庄。将受伤、昏迷的人全都送回房间休息,一行人来到大厅。万总管指挥仆人先送上茶饮,再过不久就准备开饭了。
李岩在确定师妹吕锻金无碍后,和众人一块坐在厅中,始终不发一语。
他静坐的姿态恍如一座山岩,一如五年前给人的印象,只是经过岁月的历练,俊逸的脸庞更显精悍、厚实。虽然因受伤的关系脸色苍白,眼神仍明亮、澄澈,腰身也坐得直挺,散发出一种渊淳岳峙的凛然气势。
看到师弟吕笑天的唯一门徒如此成材,谢擎天不禁感到安慰。
“岩儿,过去的恩怨是我一手造成,现在丁瀚霖已死,我……”
“师伯请勿这么说,整件事情师伯也是受害者。”李岩非是不讲理的人,自然不把丁瀚霖所做之事,迁怒到谢擎天。
“当年若不是我太沉溺于丧妻之痛,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番话听得李岩一头雾水,连忙问:“晚辈不明白师伯的意思。您跟先师既然为同门师兄弟,何以先师要跟师伯订下三年一次的约战?”
“说来话长。”谢擎天的目光投向遥远的某一处,声音幽远的道。“我的妻子生来体弱多病,本是不适合怀孕生子,可为了给谢家留后,她坚持一定要生产,只怪我亦是望子心切,就没有积极阻止她。岂料,她难产而亡,我又因忍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整日以酒消愁。笑天师弟是见不惯我如此,同时也是气我明知妻子不适合怀孕生子,还让她这么做,一时气愤之下,便与我决斗。”
李岩感到错愕。“先师怎会对师伯母……我是说,那显然是师伯的家事。”
“你有所不知,我们本来是同门师兄妹。师妹与我、笑天师弟、傲天师弟,也就是丁瀚霖,从小一块长大。三个师兄弟却都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师妹,她却选择我。傲天师弟个性偏激,不肯接受,以至于后来坠崖生死不明。笑天师弟生来豁达,在我俩成婚时还大方的予以祝福,但我知道他始终对师妹未能忘情。所以师妹过世时,他的伤痛并不比我少。当初他找上门来,除了发泄愤怒外,还有打醒我的意味吧。我跟他武功在伯仲之间,不过同门间的默契,让这一仗虽是打得十分惨烈,彼此却无致命之伤。或许是看出我生无可欢,笑天师弟故意订下三年后的比武之约,想激起我的斗志,帮我走出丧妻之痛,我却自此沉浸在武学的修习,难以自拔。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三年一次的约战持续到第十八个年头时,会连累笑天师弟命丧被仇恨冲昏理智的傲天师弟手中,我……”
“师伯,您这样自责,非先师所愿。他一直到临终前,都没有怪您的意思。”
“你这么说,我更汗颜了。笑天师弟为人磊落光明,处处替他人设想,他越是不怪我,我就越觉得对不起他。”
“师伯……”李岩心下戚然。他何尝无怨呢?可看谢擎天如此伤心自责,又深知恩师为人,再多的怨也都没了。
一时间,大厅中弥漫着哀伤的气氛,姚静担心李岩伤势未愈,这么一伤心会对身体有害,连忙到他身边,转移话题。
“李岩,你一定饿了吧?我听秋风说,你一直空着肚子等我们回来,这样身体怎受得了?”她停顿一下,夸张的深吸了口气,好像闻到了从饭厅飘来的菜饭香。“好香喔,刘大厨不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菜。走,我们一块去尝尝。”
被她热情的扶起身,李岩尚来不及回话,一阵清喉咙的声音便回响耳际。
两人将视线投过去,只见夏孟哲似笑非笑的眼光抛来,紧接着听他道:“我跟你娘,还有你义父、查叔也一直空着肚子,怎么没人关心我们身体是不是受得了,找我们去吃饭?”
姚静闻言脸儿羞红,暗恼父亲故意找碴,微嘟着嘴说:“爹、娘、义父还有查叔,当然也一块去吃呀。”
“华妹,你听,我们是『也』一块去吃呀!”夏孟哲戏谑的加重语调。
姚华格格娇笑,娇嗔的对夫君道:“有『也』就不错了,小心再说下去,连『也』都没有了!”
夏孟哲哈哈大笑,姚静气恼的跺了跺脚。姚华怕女儿恼羞成怒,走到她身边,笑得弯弯的明亮眼眸将李岩上下打量了一遍,满意的点着头。
“你们看,他们俩站在一块,像不像一对金童玉女呀?”
“像像像,当然像。”谢擎天直点头,住在药王谷有五年,这期间姚静回谷无数次,他自然知道她的女儿身分。
倒是一旁的查中野听得目瞪口呆,幸赖谢擎天的解释,才知道五年来将擎天庄管理得井井有序,各项生意都打理得极为兴旺的二公子,竟然是名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