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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情锁长白 第17页

作者:岳盈

“我明明杀了大师兄……”

“你怎会杀大师兄呢?”海潮强挤出笑容道。“大师兄好端端地……”

“可是……”雪晴芳又瞄了床的方向好几眼,才怯怯抬眼看向海潮,不放心地问道:“大师兄呢?”

“大师兄跟师父下山办些事,要不然你叫这么大声,吵得所有人都奔来这裏,他们要是在,早赶来了。”

雪晴芳随意一瞥,果然看到四周都是人影。那些人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她下意识地往海潮靠过去。

“对不起,我吵醒了你们……”她像个未识人间险恶的小女孩般嗫嚅地道著歉。

“没关系,他们不会介意的。”海潮拍著她的背安慰,眼眸转向其余人道:“晴芳师妹不碍事了,你们离开让她睡吧。”

众人在海潮的暗示下,沉默地离去。等到屋裏只剩下两人时,海潮扶著雪晴芳上榻。

“睡吧。”

“可是我怕……”晴芳像受惊的小鹿般偎著海潮。“那个恶梦好可怕……”

“没事的。我在这裏陪你,恶梦如果来,我就把它赶跑……”

有了海潮的保证,晴芳惊惶的情绪得以沉淀,折腾了一夜的疲累感疾骤地袭来。合起沉重的眼睑,一手仍紧紧握著海潮,像一朵甜美无邪的百合花渐渐睡去。

第六章

夜色裏,风景不过是一团模糊的暗影,没有意义地自泪雾蒸腾的眼眸闪掠而过。阵阵扑打过来的冷风在柔女敕的颊肤上生出刺疼,慌不择路地奔过茂密生长著杂草的树林,纵横交错的枝伢撕裂了衣裳,割伤暴露在衣服外的肌理。剧烈喘息的肺部像要爆炸似的疼痛,两条沉重的腿儿像是不属於自己似的机械化朝前急迈。

风想柔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这些上的疼痛,全比不上她心灵备受创伤引发的痛苦。

娘亲居然是杀害亲爹的凶手!

这样的打击教自幼备受呵宠怜爱,新逢丧父之痛的她如何承受?

这些日子来的自以为是,力促师叔们将凶手正法的激烈主张,这时候像张牙舞爪的猛兽般扑噬向她。难道她能毫不犹豫地杀了生身之母替父亲报仇?

不……她办不到呀。

就算娘亲没有疯,她能割舍十数年来的母女亲情,狠下心来处决她吗?面对失心疯的娘亲,她根本是招架无力。

但要她原谅她,想柔又万万做不到。不管有何理由,母亲杀害父亲是事实。手刀亲夫可是滔天之罪呀,即使她有心为她开月兑,也无能为力。

可恨的是,这项罪证之所以被确立,还是她一手促成。如果她不答应海宁,如果……想柔激烈地摇起头来。生命中没有这么多如果,况且她如何忍心让无辜的海师叔当替罪羔羊?让父亲的沉寃永不见天日?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可是真相沉重得教人无法负荷啊!

想柔边跑边悲痛地嚎叫,静寂的森林裏回荡著阵阵凄厉的哭声,令听闻者不禁心酸流泪。

真相为什么这样残酷?向来贞静温柔的娘亲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就算对父亲有再大的不满,娘亲又何以忍心让身为女儿的她背负这么沉重的罪孽?从今而后,她有什么脸立足於长白?

想到这裏,想柔绝望得几乎想立刻死掉算了,一个失神,足腥被凸出於地面的树根绊倒,娇弱的身躯毫无预期心理的朝前跌去。

“想柔……”一路追随的古振塘如大鹏展翼般扑掠而至,惊险地在她跌伤前将她救起。

熟悉的温暖体热透过衣裳自身后汩汩涌向她,像一张安全的网将她包裹。想柔无力地软倒在师兄的怀抱裏喘息,哭红的眼睛一对上振塘眼眸裏的急切关注,眼泪反而涌得更凶。

“嘘,别哭了……”古振塘笨拙地拍著她安慰。

师妹从小活泼乐观,两人相处时总是带给他甜蜜欢乐。没想到分别一年,经历一场剧变的她,与他相对时总难月兑睁著一双泪眸。往昔圆润的脸蛋,如今消瘦一圈,凄楚得越发弱质可怜。

尽避心裏因同样的悲剧备受打击,然而他终究是成年男子,还能勉强振作起来。想柔却是个未经任何挫折的少女,如何禁得起这份创痛?一念及此,他不禁怜意大生,将想柔拥在怀裏安抚。

先前追出来时,本可轻易赶上想柔,但一来当时心情混乱,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二来想让她稍微发泄心裏的悲痛,所以选择默默跟随。直到想柔险些跌倒才现身相救。

一路上,他感受到想柔的悲痛和绝望。其实他心裏何尝不苦?雪晴芳有如他第二个母亲,证实她是杀师凶手,他同想柔一般难堪。该怎么处置她,成了烫手山芋。

“为什么是娘?为什么?”想柔在他怀裏哀痛欲绝,哭到声音都沙哑了。千百个为什么在她心裏反反覆覆地问著,但不管她怎么努力寻觅答案,问号仍横逆在那裏。

“她和爹那般恩爱,我想不出她动手杀爹的理由。大师兄,你能告诉我吗?”可怜兮兮地向如今唯一可以倚靠的人询问,振塘被她无助的眼光瞅得心疼。

他伸手轻柔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回答:“柔儿,我跟你一样不明白。我想这件事除了海师叔外,没人可以回答。毕竟那晚她就跟师父在一起。”

这项事实像巨锤般猛撞了想柔一记,脸色越发地惨白。先前为亲娘杀害父亲的痛苦困扰,压根儿没想到这事。经由古振塘提醒,脆弱的心房越发受到打击。师叔们曾做过的臆测,在脑中轮番交替,心神几乎要崩溃。

案亲崇高的形象在眼前崩塌,无法置信向来尊敬仰慕的父亲会背著母亲和海潮有私情,而这个原因还是造成娘亲手刀亲夫的缘由!

“柔儿,你冷静点。”古振塘醇厚的嗓音在她耳畔大喝,想柔这才发现自己正剧烈摇著头,想要摇掉脑中的想法。

“我们现在做任何忖测都是徒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你怎么悲伤痛苦都挽回不了。如今能做的只有面对现实。柔儿,你要勇敢,一味逃避是解决不了的。乖,擦乾眼泪跟师兄回去。”

“不,我不要!”风想柔在他怀裏剧烈挣扎起来。亲娘做出那样的事,她有何面目回去?不,她承受不了其他人非议的眼光。一我不要回去!”

“柔儿,你听我说。”古振塘的声音带著一抹安定人心的力量传进她心裏,令她纷扰不安的心情逐渐乎静。她睁开迷蒙的眼眸,脆弱的迎视他。

“柔儿……”振塘深邃的星眸带著无比真诚地凝视她。“我能体谅你的心情,可是师兄希望你也能同样体谅我的心情。师父和师娘发生这种事,我心裏的难受不亚於你。

他们对我而言犹如父母一般,我受到的打击就跟你一样。但师兄连沉沦於悲伤的权利都没有,加诸於我身上的重担要我必须立即振作起来。在这种时候,我特别需要你的支持。柔儿,让我们携手一起渡过这个难关好吗?不要丢下师兄独自面对。”

“大师兄……”古振塘的请求无疑鼓舞了她沮丧到谷底的心志。发现自己还有用处,让她从亲娘杀死父亲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她抓紧他的手,眼裏渐渐有了生气。

“柔儿,陪著师兄好吗?你知道师兄不能没有你。”

风想柔怔忡地瞧著他,少女芳心激狂地跳跃起来。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比起其他师兄弟更为深厚。从晓事以来,她对古振塘便有种难以言喻的仰慕之情,只是他醉心於武学,陪伴她的时间并不多,但只要两人相处,他总是极富耐心地陪伴她、纵容她。父亲在世时,曾暗示过要将她许配给师兄,就等他从挑战关内年轻辈的第一高手关长风一役平安回来,便进行这桩婚事。而她一等便是一年。如今父亲过世了,他却似有意地说著暧昧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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