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紧紧拥抱的两人,没发觉到室内有第三者。雪晴芳脸如金纸,心情降到冰点,犹如槁木死灰。不,这是场恶梦,一切都是恶梦,不是真的!
风扬怎会和海潮在一起?他们是……男的呀!可是,那交缠的身影,那缠绵的情话,眼见耳闻到的情景,都令她无法否认。究竟是怎么回事?海潮和风扬他们到底是
“不……”海潮轻轻推开风扬,不让他热切的唇覆住她,眼裏有著与理智的挣扎。“我们不能这么做。”
“柔儿……”压抑了十七年的,是理智再也无法驾驭的,风扬不顾一切地搂紧她。
灼热的唇落在她脸颊,海潮颤抖起来。炽热的狂情席卷而来,甜蜜的热吻之后将是泛滥的。深知这点的海潮,不允许风扬进展下去,不仅是此时此地不宜,风扬大病初愈的躯体也不适合如此纵欲。
“不可以……”她坚定地推开他,眼角泛著清泪,神情痛苦地低吟道:“昔君与我兮,形影潜结;今君与我兮,云飞雨绝。昔君与我兮,音响相和;今君与我兮,落叶去柯。昔君与我兮,金石无亏;今君与我兮,星灭光离。”
风扬听后全身一震,知道海潮是藉著傅玄的“昔思君”来提醒他们两人如今的身分差别。即使曾有过山盟海誓,但如今他已是使君有妇,两人的距离如山高水远,不应该再逾越分际。
“柔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引”他双目尽赤地悲愤道。
一抹凄然的苦笑自海潮唇间开落,她眼光复杂地看进风扬眼裏。“师兄,你怎么可以说我残忍?难道你不知道在对你残忍时,我对自己更是残忍百倍?”
“柔儿……”风扬心情激动,眼裏交错著无尽的爱怜和歉意。“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可是……我忍不住呀!十七年了,我忍了十七年不去找你,每日每夜都像是生活在地狱裏。这种煎熬你明白吗?”
苞她在一起是生活在地狱?雪晴芳深受打击。
“师兄,别说了。我们已经够对不起晴芳师妹,你又说这种话……”
“柔儿,你不公平!对我不公平,对自己不公平,全为晴芳著想。若不是为了她,我们用不著牺牲自己的幸福。你很清楚,我对晴芳自始至终只有责任。若不是师父身罹绝症,将不久於人世,我不会答应娶晴芳,更不会让你走……”
“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这是我们唯一能报答师恩的。何况晴芳温柔可人,对你敬慕有加,你不该负她……”
“那我呢?我的快乐就不管了?你的幸福也不算一回事是不是?为了她一人,要我们两人陪葬?你知道这十七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除了饱尝相思之苦外,每当想起你,想起你或许已属於另外一个男人,想到你跟你的良人……天哪,柔儿,你知道这对我是多大的折磨吗?一方面理智地告诉自己,应该祝福你有美满姻缘;一方面却自私地希望你永远只属於我。柔儿,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视线模糊地对著他交杂著愤怒、伤痛的陈述,看著他脸上的愤热痴爱,万般滋味齐上海潮心头。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年轻时狂飙的爱,已随著岁月淡去,因为如今它就汹涌在心头,一直活在禁锢的夹缝中,只等一滴甘醇的春雨滋润,就会茂密地繁荣起来。
可这份感情不容於世俗呀!
海潮很清楚,如果让两人间的情爱放肆地燎烧起来,伤的人将不只是雪晴芳,还包括风扬及长白派的声名。她怎能这么做?在牺牲了十七年后,又来破坏一切。不,她不能让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让十七年的相思苦痛成了白费!
所以,她只能哀凄地对风扬说:“师兄,你应该忘了我。”
“忘了你?”风扬的表情是无法置信。“如果能忘记你,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柔儿,难道直到今日你还是不懂我的心?还是,这根本就是我一人在单相思,你早忘了我?”
“你……你怎能这么说?”海潮声音破碎地喊道。
“你能怪我这么说吗?”风扬眼裏燃烧著痛楚的烈焰,带著怒气咄咄逼人地席卷向海潮。“回答我!你是不是已经属於另一个男人了?!”
“你……”被人寃枉的气愤,令海潮全身剧烈抖颤了起来。十七年来的孤寂落寞,在此刻被最爱的人这样奚落,心灵受到前所未有的残害。
“你竟敢质疑我,你……”扬起的手始终悬在半空中,无法打向他。海潮睁著血红的眼睛,眼泪涌泉般直冒。“我只有你,始终只有你……”
“柔儿!”风扬又是羞愧又是惊喜地抱紧她挣扎的身躯,以柔柔密吻安抚她受创的心灵。“我不是故意怀疑你。我是太爱你了,才会这么口不择言。原谅我,柔儿。你知道我心裏只有你,也只能容下你。这段日子病得厉害,差一点就等不及你来。若不是凭著一点痴心支持下去,现在你见到的就是一副枯骨了。”
“别这么说,我不许的!”海潮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讲下去。“我了解。我日夜兼程赶来,就是担心你的情况。你不该让自己病成这样,眼前又有金银双鞭的挑战,你这情况根本不能出战。师兄,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让我这样担心?”
“我倒是庆幸这场病。若不是这样,你会来吗?”
“你……”海潮被他的儍话弄得哭笑不得,无奈地道:“何苦呢?先前都说好的。”
“十七年了,我忍了十七年,你还要我忍多久?”
“这根本是一辈子的事。师兄,就算我来了,也无法改变任何事。不管你对晴芳是感情还是责任,你都不能伤害她……”
“那你呢?明明你已在触手可及之处,仍要像幻影一般让我无法捕捉吗?柔儿,我这阵子的情况就像在鬼门关转过一圈,尽避病体回复得差不多,体力已大不如前。现在又要面对金银双鞭的挑战,这次怕是凶多吉少。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要逃避,让短暂相聚的日子也不得相亲?”
这段话听得海潮心情复杂,某件到了舌尖犹豫地咽回去的秘密,这时候更有不吐不快的冲动。风扬说得没错,面对金银双鞭的挑战,连她都没把握全身而退,何况是大病初愈的风扬。尽避心裏不愿伤害雪晴芳,也绝对不希望伤害到她,但又何尝忍心带著这秘密进坟墓,让风扬憾恨终生呢?
反正这事只需风扬知道即行,不知情的雪晴芳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师兄,你听我说。”海潮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温柔地响起。“我不是逃避,而是不愿让十七年来的牺牲成了枉然。你召我回来,是为了应付金银双鞭的挑战,不是因为私情……”
“不是的。明的是为了应付金银双鞭,实际上是我太想念你……”
“师兄,你不要这样。我能明白你的心,但我们不能不为晴芳及长白派的声誉著想。我的心裏也始终只有你一人,到老到死都一样。我甚至为你生了个女儿……”
“什么?”
最后一句话不但风扬大受震撼,一旁的雪晴芳更是惊愕得如被打人冰雪地狱中。
那些听得她又惊又疑的言词都有了含意,所有隐诲的迷惑都获得解答。点线面一连结,真相呼之欲出。
风扬和海潮之间存在的不是原先她以为的断袖关系,而是男女间的。海潮是个女人?!
事实就像把巨大的锤子重重打击了她。以往那些她自以为是的情意全成了虚假、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