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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来作媒 第23页

作者:岳盈

司仪的话,让盼男不由自主地将眼光传向张德女,他脸上有着同她一般的错愕、惊讶。在两人交会的眸光中,他们看到彼此对刚才那段诡奇经历的余悸犹存。就像所有遇到不可思议事件的人们一样,先是惊疑不定,以为是自己的妄想,及至事件一点滴的确定,证明并非妄想,心里的惊骇莫名也越发强烈起来,极力挣扎着想要排拆。

然而,摊在眼前的事实不容他们逃避。当宁旎旎穿着那袭充分显露出她年轻姣好的身材的珍珠色泽礼服走到舞台中央行礼,抬起她婉约高贵的绝色容颜,以那双如同天使般美丽的湛蓝色眼睛望来,盼男猛地抽口气,倒是身边的张德女显得格外平静。

这不是间接造成安平饮恨的宁季晴吗?若不是她隐藏了安平的信,或许安平能和齐韶碰面,躲过神鹤的追捕,也就不会发生安平意外坠河身亡的事了。

对于舞台上,端坐在钢琴前,散发着无与伦比魅力的娴静少女,盼男心里说不出来是怨、是恨、还是妒。

她一如往昔美丽,有若水仙的雪颈,撑若迷人的鹅蛋脸,清纯的容颜辉映着养尊处优的气质,活月兑月兑的一个天之骄女。

加上指间弹奏出的美妙音符,比起前世的技巧更趋完美圆熟。邢原该属于安平的梦想——成为世上一流的钢琴演奏家,却在季晴的来生实现了,这教身为安平来世的江盼男情何以堪?

这想法一窜进盼男脑里,猛地教她头痛心焚起来。

一方面是还无法接受前世今生的想法,另一方面则是对命运不公的强烈怨恨,致使她无法压下心头的怒火逐渐升起。

这实在奇怪,盼男极力克制自己。她一向安贫乐道,很少去嫉妒别人拥有的好条件,怎么却被这股几乎要夺走她理智的怨恨牵着鼻子走?刚才的经历如一枚炸弹在她良善的性情炸开个窟窿,宁旎旎的出现更像是在她发炎的伤口上撒盐。

只有真正痛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作疼入骨髓吧?

轻快的“牧童短笛”旋律更然而止,在另一波热烈掌声之后,是那首如回风与流云般缠绵的“恋”。

敲动的乐音带起的每一个音符,都是激越的前世记忆滚烫的脚印,唤醒盼男为痛苦所封印、隐匿在记忆里最深最暗的怨灵。耳边仿佛能听见宜蓉那优美绝伦的声音,细致、缠绵地唱着:“太,阳一般的敬崇仰慕,你驾着阿波罗的金色马车,直奔我心,驱离幽黯的悲伤……”

然而季晴的自私,却让她怀着对爱情与梦想的破灭和遗憾,被迫抛下触手可及的幸福,溺死在苏州河里。比起写那首歌时的心情更加痛苦百倍。

这念头激起盼男内心极度的愤怒,如地底急欲释放的能量,威胁要从全身的每个毛孔爆发出来。

她得到了属于她的一切!是不是在她死后,季晴也如愿地接收了原属于她的齐韶的爱?盼男心房绞痛,若不是还有一点灵犀存在,几乎要为苦涩酸辣的嫉妒之火所吞噬。

“盼男,你怎么了?”尽避乐声是那般动人,春天还是发现了好友的异常。她伸手握住盼男的手,冰冷的温度令她吓了一跳。

“盼男,你不舒服吗?”她以自身的体温偎暖她抖颤的身躯,伸出手臂环住她。

好友及时提供的温情,如冰天雪水扑灭了她的心火。盼男机伶伶地醒悟,她差一点就在怨恨里灭顶。

再多的苦、再深的怨恨,再大的不幸,都属于那个叫楚安平的。不管她和她有着什么样的牵扯,她江盼男都没必要背负属于楚安平的一切。

这么想后,盼男的心情豁然开朗,思绪逐渐澄明。唯一仍令她困扰的是,那场奇异的幻梦式经历是怎么发生的?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靠在春天温暖的胸膛,盼男的心思如台风时的海潮,狂烈呼啸,汹汹冲卷,然而每个疑问都没有答案?

“人家已经弹完了,你还哭?”春天轻抹她脸上凉湿的泪水,眼神有些忧虑。“就算这首曲子挺感伤的,也没必要吧?你向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听她这么说,盼男才发现自己莫名地流着泪,羞涩地涨红脸。

一条雪白的手帕递过来,春天有些讶异地接过,看了张德女一眼。

这年头别说男人了,连女人都罕少带手帕哩。这家伙居然随手便掏出一条增叠整齐又干净的手帕来。

“喏。”她将帖子塞进盼男手里,“擦擦泪吧。”

“谢谢。”

“别谢我,是张德女的。”

盼男捏紧手帕,偏头斜睨向身边的男子。

俊眉朗目里有着无法掩饰的浓厚关心,凝视她的眼神为一层哀伤的阴影所笼罩,静静地盯住她,像想从她脸上寻找什么。

盼男有点生气。

看什么看!想从她脸上看回楚安平的清灵秀颜无非痴人说梦。她现在就长这副德行,不只容貌,连性情、兴趣都跟楚安平完全不同。

如雷的掌声再度响起,张德女那双眼仍在她脸上照来照去,盼男厌烦地想逃开。

“比赛已经结束,我们是不是该打道回府了?“她故意不理会张德女讨人厌的眼光,转向好友。

“还没宣布名次呢。”

“那关我们什么事?”盼男没好气地道。

春天啧啧啧地责备她。“做人要有始有终。既然来了,也不差那么一点时间嘛。再说中途离席,很不礼貌。”

“你之前还不是中途离席了!”盼男提醒她,语气是有些怨忽的。

若不是春天临时肚子痛,或许她就不会和张德女经历那件怪异的事了。

“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春天作出一副病西施的捧心状,逗笑了盼男。

“我想回去了。”笑归笑,她还是很坚持。

“再等一下嘛。”春天眨巴着她长而不翘的睫毛撒娇,狡黠的眼光偷偷俄向像是为什么事所困扰住的张德女。

“张德女,你有没有开车来呀?”

这家伙!盼男狠狠瞪视春天无辜的表情。

“有。”张德女点头。“我送你们回去。”

“好呀。”春天不理会好友的阴阳怪气,为能搭便车而开心。她隔着盼男,和德女“隔岸”喊话。

“你可以给我一张名片吗?以后有医学方面的问题可不可以找你问?”

“没问题。”德女的眼睛仍盯在盼男侧脸上,令她脸部发痒。

这两个家伙还要聊到几时呀?春天真是够会扯的,竟然跟个初见面的男人要名片!

盼男不悦地瞄见德女拿出名片,在上面沙沙地写着字,朝她递过来。

她故意不接,春天嗅怪地看她一眼,伸手接过。

“太好了,有你家里的电话呢。还那么大方地给两张,刚好我一张,盼男一张。张德女,谢谢你喔。不过我没名片,盼男有,你要不要?”

这种出卖朋友的事,她居然也做!盼男气急败坏,一口回绝:“我没带。”

如此冷淡绝然的语气,再迟钝的人,都听出她明显的拒绝,现场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没关系。我记得我皮包里有一张你上回给我的名片。”春天慢条斯理地道,不理会盼男懊恼瞪视她的动光,掏出背包里的名片,在上头写了些字。

“噢。别忘了我叫春天喔。是个言情小说作家,以后请多捧场。”

口气还满像推销员的。盼男尖酸的想。不是滋味地看着春天将她的名片递给张德女。

是“她”的名片耶!春天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意思!

“我要走了!”管不了舞台上罗唆不完的评审评论,盼男率性地起身。

春天拿她没法子,只好顺着她。张德女追上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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