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羞愧地蹲在她身边。“我不是故意吓你,我只是要……”
他扭扭怩怩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封信,月眉还没来得及接过,从他们身后驶来的轿车叭叭叭地停了下来。
两人同时看过去,车窗被人摇了下来,两道燃着冰焰的黑黝黝眼神无边无际的笼罩向他们。月眉和男孩的背脊骨都有冷飕飕的感觉,像一对做错事的孩子心虚的垂下头,不敢迎视车窗里冷峻严酷的面容。
“月眉!”颢天蹙眉瞪视她,眼光落到男孩朝月眉伸出的手时,化做冰刀射过去,男孩像被打到似的倏地缩回手。
他抿紧薄唇,不发一言地推门下车。
“怎么回事?”高高在上俯视的眼光,像两道低气压。
“我……跌倒了。”月眉从乍然见到颢天的狂喜中恢复过来,羞愧地低下头。能说自己搞不清状况就莫名其妙跑路,才会落到这个下场吗?
“要不要紧?”
她摇头,不敢喊疼,但上的疼痛还是从微蹙的眉头泄漏出来。她试着想站起来,却哎哟一声跌回地上,脚踝无法用力。
“怎么了?”
“你没事吧?”
男人与男孩的声音同时响起,都伸手想去扶她。但男孩的手伸到中间便缩了回去,因为男人的一记冷光几乎把他冻毙。
“我的脚……”月眉咬住下唇。“好像扭到了。”
“别乱动了。”颢天严厉地命令她,蹲下来检视她的脚,发现她手掌的刮伤,下巴的一束肌肉危险的跳动,眼光狠狠朝身后的少年丢过去,吓的他瑟瑟抖了起来。
“我抱你。”在月眉惊愕的表情下,颢天强健的臂膀绕过她膝后、背部,撑住属于少女的柔软、畏冷娇躯,毫不费力地站起身,走向司机齐叔为他打开的车门。
“等……等……”少年鼓起勇气开口,颢天停住脚步,在他怀中的月眉感觉到托在身下的男性肌肉变得僵硬,蓄满怒气。
颢天没回头,等着年轻的男孩走到他面前,在他比寒流温度还低的眼光下,拿着信的手颤抖的伸过来。
“给你的。”他战战兢兢地将手里的信交给月眉,之后便像头被凶猛野兽追赶的小鹿般落荒而逃。
颢天沉默地将月眉放进后座后,跟着上车。这里离姜家的三层楼欧式建筑很近,很快就看到巍峨的锻花铁门。颢天紧闭的嘴唇终于打开。
“是因为他追来才跌倒的吗?”
他话里的严厉,让月眉只敢避重就轻地回答:“是我大惊小敝。”
“也就是说,如果知道人家是送情书给你,就不会跑喽?”
那从齿缝钻出的声音,尖锐的令月眉诧异。她看进那对微微眯着燃着两道冰冷火焰的眼眸,他的表情显得疏离、莫测高深,但有一点让人无法错认,就是他很不高兴。
月眉明知道自己没有错,却忍不住心虚地解释起来:“如果对方没有恶意,我当然不用跑……”
“你高兴他送你情书?”
“不,我没有……”她慌乱地摇头。
“那这封信……”颢天嘲弄的扭曲嘴唇,看似不经意地从她的手中抽出男孩给的带
有浪漫旖旎气氛的信封。“你要看吗?”
在他仿佛只要她轻微点个头,便打算伸手掐死她的暴力眼光下,月眉只能拚命摇头。
“很好!”他满意地点头,把信丢进车内的垃圾桶。
车子在姜家正屋门口停下,颢天将月眉抱下车,行李交给司机齐叔负责。
颢云站在门口等待,还来不及给哥哥一个热情的欢迎回家拥抱,便看见他抱着月眉,惊呼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
“进去再说。”颢天越过她,把月眉安置在沙发上。“你检查一下,看需不需要带她去看医生。”
“不用了……”月眉话还没说完,立刻被颢天威严不容人拒绝的眼光打断,呐呐的垂下头。
“我去拿医药箱,顺便将妈咪请下来。”颢云看了她手掌的破皮情况,和长裤膝盖部分磨破、渗出血丝的衣料,忧心地道。
柳姨闻声出来,发现月眉受伤,连忙追问。
“我只是跌倒,没事……”
“什么没事?都流血了!”颢天动手帮她月兑下外套,两人靠得很近,强烈的男性气息和自他身上辐射出来的温暖,令月眉头晕目眩,脸颊红通通,呼吸急促。
颢天看她的眼光渐渐灼热。
“月眉出了什么事?我看看。”下楼的洁好排开众人,以专业医生的身份接管一切。
好在冬天的衣服厚暖,肘部只瘀青而已。破皮的手掌,和伤势较严重的膝盖,经过消毒、包扎后,也在控制之下。
“脚踝的扭伤不严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倒是需要打剂破伤风针和消炎针,免得细菌感染。”
好在家里药品齐全,洁好每隔一段时间就到医院请药剂师为她更换急救箱里的药物,每一样药品都很新鲜,在安全保存期限之内。
“公车站离家里要十来分钟的路程,以后让齐叔去接送。那条路上行人不多,万一遇到比今天这种情况更加恶劣的事,月眉可是呼天不应。”颢天决定道。
“月眉不是跌倒吗?”颢云对兄长紧张兮兮的语气感到讶异,目光灼灼的探询月眉。
“我……”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要不是那个小子追她,月眉也不会跌倒。”颢天哼了一声,愤慨地道。
“谁追她?是坏人吗?月眉,你有没有受伤?”颢云焦急地迭声追问。
“我们这边的治安没出过问题啊。”洁好喃喃道。暗忖是不是该要老公跟警方人员关照一声,请他们加强巡逻。
“小姐,他不是坏人,是我自己胆小……”月眉不愿颢云太过担心,连忙解释。
“都跌成这样,还为对方说话。你认识他吗?”颢天怒气冲冲。
“我不认识他,真的,少爷。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月眉委屈地回答。
“哼,第一次见面人家就送你情书?”
“我不晓得,我……”
“情书?什么情书?”颢云听得兴致勃勃,知道月眉不是被坏人追杀,而是为了情书,她的好奇心被挑起。
“干嘛?又不是给你!”颢天没好气地转向她。
“给我有什么稀奇?我不晓得拿过多少情书哩。”颢云不以为忤。“倒是月眉,从没听说有人写情书给她,这应该是第一封才对。在哪?借我看看。”
“我丢进垃圾桶了。有兴趣自己去找!”颢天愠怒地回道。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颢云嗔怪道。“那是月眉的第一封情书呢!相当有保留的价值,你干嘛丢掉?莫非是文笔太差,还是内容太过不雅?”说完,偏过头向月眉求证,后者自然是一副“莫宰羊”,因为她连看一眼都来不及,情书就被颢天丢弃。
“月眉没看。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写的,又不是诺贝尔文学?反正是不离爱慕啦,想做朋友啦,这种废话不看也罢。”颢天百分之一百的不屑。
“唷,你以为人家像你那样没创意,只会写那种?”颢云看不惯他的独裁,不满地反驳。
“哼,我姜颢天从来没写过情书。”他高傲地站起身,走向楼梯口时,回过头说话。“月眉,你明天请假,好好休息。”
“不行哪。明天是结业式,学期最后一天了,缺课会没有全勤奖。”她以模范学生的口吻道。
“都伤成这样,还管什么全勤!”颢天不悦。
“可是……”
“嗯?”令人不敢反对的深邃而严肃的光芒,怒潮汹涌的朝月眉而来。
不晓得为什么,她心里没有任何不悦或受压迫,许是他眸心深处潜藏的关怀,如两道热流射进她胸口,给她一种安全又贴心的感觉,仿佛他们之间不曾有过任何嫌隙,不再有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