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颢云的安慰下,陈特助冷静下来。她转向梁院长询问兄长的情况。
“那时候我不在,多亏高医生急救得宜。我让他来做报告。”
斑汉川从梁院长身后走出来。见到那张儒雅的脸孔,颢云难掩讶异之情,她以眼神示意他开口。
“经过紧急手术之后,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令兄因为流血过多,身体很虚弱。他的头部在车祸中受到撞击,虽然只是外伤,没有症状显示脑部受到伤害,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仍建议做进一步观察。在二十四小时的观察期间,如果没有任何感染,令兄就可以月兑离危险期了。”
汉川专业口吻的描述,令颢云安心不少。汉川的医术向来受她欣赏,她感激地向握住他修长、宽大的手掌,令汉川受宠若惊。
“高学长,谢谢你。”
“你别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他温柔地望进她湿濡的眼睛,表情充满怜惜。
颢云怕他误会,连忙收回手,冷静地道:“家兄清醒了吗?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
“令兄还没清醒过来,姜小姐随时可以进去看他。”梁院长如此说。
颢云慎重地点了个头,转向沈总经理。
“沈总,在家兄住院的这段期间,公司的业务就有劳您了。明天我会到公司去处理一些比较紧急的事务,没有时间性的重大计划,就等到家兄痊愈后再处理。”
“是。”沈总经理对颢云不慌不忙的镇定处事态度暗暗佩服,不愧是姜家人,颇有几分姜颢天果断的处事风格。
“另外,不用一大票人都在这里守候。您请大伙儿回去休息吧,明儿个大家都还要上班。”
“是。”
颢云交代过沈总经理后.转向柳姨和月眉。
“柳姨,你跟月眉先回去。”
“小姐,让我留在这里陪你。”月眉固执道。
“听我说,月眉。”颢云捉住她的肩,眼光充满不可动摇的意志力。“我要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再过来照顾哥哥。虽然医院里有特别护士,不过我还是不放心。
月眉,别跟我闹别扭,如果没有充足的睡眠,怎么会有精神照顾病人?柳姨年纪大了,要她熬夜看护哥哥实在太辛苦,而我白天还要到公司去,也没有体力照顾他,所以一切要劳烦你了。”
月眉听她这么说,只好乖乖答应。
“小姐,你一定还没吃饭,我回去煮点东西送过来。”
颢云眼睫间的疲惫阴影,教柳姨看了心疼不已。
“不用了,柳姨,我在飞机上吃过了。等会儿我请人泡杯伯爵女乃茶就行,明天你再帮我送早餐过来。我要喝粥喔。”尽避心情十分沉重,颢云仍打起精神,对柳姨俏皮地眨了眨眼。
“好,我明天一大早就帮你送早餐来。”柳姨欣慰地一笑。“要不要给大少爷也准备一份?”
“不用了。”颢云摇摇头。“大哥刚开完刀,暂时还不能进食呢。他的部分就由我替他吃吧。”
“你这孩子!”柳姨笑道。
颢云吩咐陪同柳姨来的司机送两人回去,等到加护病房外的人都走光后,她疲累地拨了拨头发,发现汉川还留在原处.深情款款地直瞅着她,不禁咧出一抹苦笑。
“颢云,我可以跟你谈谈吗?”他充满希冀的眼光无声地恳求着她。
“高学长,我很累了,可不可以改天再谈?”
“好吧。”他失望地道,目送颢云进人加护病房。
颢云松了口气,跟病房里的护士打声招呼,到病床前探视昏睡中的兄长。
额头上缠着白色纱布的姜颢天,脸色苍白地躺在白色的枕头上,微蹙的眉头不复往昔的飞扬跋扈,倒像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疼痛。
颢云的心一阵阵生疼。
兄长给她的印象一向是如山般稳靠,没想到也有如今的虚软无助。
自从六年前父母因意外过世后,两兄妹一直相依为命。哥哥是她的支柱,他张开羽翼屏卫她单纯的小世界,不让她受到外面世界的风雨侵袭。
这些年来,他一直如父如兄地保护她,现在却无助地躺在病床上,需要她的照顾、呵护。
颢云热泪盈眶,坐在椅子上低低饮泣。
从接到兄长发生意外的消息后,她一方面太过震惊,一方面得在众人面前装作坚强,直到此刻才能任心头惊涛骇浪般的无助感和悲伤席卷向她。
热泪滚滚流下,她用双臂搂紧自己。在台东机场和奕麟分别时的记忆在脑海里晃动,男性结实的双臂带来的温暖感觉,即使在分别两个多小时后,仍那般强烈地充盈着颢云的心。
在紧紧相拥的一刻,两颗心穿透了有形的躯体,融合在一块。
她感觉到奕麟了解她所有的思绪,体会到她的害怕、不安、悲伤和无助。他温暖的气息仿佛在向她保证,一切都会没事。
“等我把牧场的事安排妥当,立刻赶到台北。”
临别密密的嘱咐仍在耳边回响,颢云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格外心安。
她不是一个人,她告诉自己。有奕麟在,没什么好害怕的。
尽避长夜漫漫,尽避兄长仍在昏迷中,她却出奇地镇定下来。夜再长、再黑,曙光出现时,朦胧云暗云遮的夜色终将消失在天边的金黄色朝阳下。
她渴盼着黑夜与白昼快些在天边交接,好将奕麟带到她身边。
在迷迷糊糊的思绪里,她疲惫地潜进睡眠中,等她再度醒来时,又将是新的一天了。
※※※※※※※※※
断断续续的申吟声惊醒了颢云的美梦。
护士在病床前安抚病人,颢云很快从躺椅上起身。
“哥,你醒了?"她欣喜地睇视正对着护士怒目而视的病人。
“颢云……”他朝妹妹露出虚弱的笑容。他早醒了,而且是痛醒的。
“好点没?”
妹妹的间题令他苦笑不已。他只觉得全身难受,像有无数小虫在蛰他似的,每个部位都感到痛。
“姜小姐,你在这里看护一下,我去问医生是否该给病人打剂止痛针。”
“好,你快去。”
颢云坐在病床前,看到兄长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既心疼又感好笑。
“我上回不是提醒你,该给自己找个贴身保镖吗?
瞧,发生了这种事。”
“颢云,你就不要念我了。”他懊恼地嘟囔。
“好。你好好休养,什么事都不要想一切有我。”
颢天不是故意看轻妹妹,只是无法置信的表情就这么出现在脸上。向来备受他呵护的颢云居然说要替他扛起一切,要他安心休养?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啊?”颢云不服气地道。“我虽然没有从商的经验,可是公司里还有沈总和陈特助可以帮忙啊。再说现在你清醒了,如果我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还可以请示你。放心。我不会在你住院期间让天云集团破产的。”
“你别胡说了。”颢天无力地合上眼睑,另一波的疼痛开始在他体内肆虐。“我伤得如何?”
“右腿中弹,左手月兑臼,头部有外伤,有没有脑震荡还得观察一段时间。只要在加护病房待上二十四小时,现在已经过了八小时,再十六小时.你就完全月兑离险境。”
“就这样?"妹妹如同专业医生般机械化的描述,令颢天感到些微不悦。
“这样还不够严重吗?”颢云没好气地嚷道。“你知不知道我担心得半死?”一接到柳姨的电话立刻赶下山,从台东机场直飞松山机场的一路上提心吊胆。月眉甚至偷偷哭了好几回……”
“月眉也回来了?”颢天眼睛一亮,精神振奋了些。
“是啊。”颢云正对兄长的态度感到奇怪时,护士带了值班医生进来。趁医护人员替颢天量血压、温度和测脉搏时,颢云到洗手间梳洗了一下。回到病房时,颢天已打过针,显得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