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鹏,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启华困惑地问。
“对你好?”远鹏失笑,朝他调皮地贬眨眼,“我才觉得这是在陷害你呢。你已经够忙、够累了,有时候还为了应酬喝得七荤八素才回家,我还把董事长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往你身上压,分明是不安好心。”
“你别开玩笑了。”启华着急地反驳。
“不,别把我想得这么伟大。”他笑着摆摆手,“你知道我早已戒烟、戒酒多年,而烟酒却是商务应酬时必备的,我自认做不来,所以才往你身上推。”
“远鹏……”启华摇摇头,对远鹏的存让之心感动不已。他惭愧的垂下头,悲伤地说:“我实在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别这么说,表哥。”远鹏站起身绕到启华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安慰,“我永远都记得小时候你有多照顾我。每一次我跌倒,你将我扶起来,拍着我身上的尘土时,你都会说我们是兄弟,所以要互相扶持。后来爸妈和姑丈过世,你噙着眼泪,忍住丧父的伤痛,紧抱着我安慰。你说我们是兄弟,你会永远照顾我这个弟弟的。”
“远鹏……”启华情绪激动的泛出泪光,喉头紧绷得几乎无法言语。
“我一直把你当亲兄长看待。曾经我以为我可以恨你,但我发现仇恨永远不可能存在我们之间;就算有再多的仇恨怨隙,也抵不过我们的手足之情。”
“远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启华声音哽咽的说。
“嘘,别说了。过去已经过去,不再重要。”
“不,很重要。如果我不说出来,永远都会有疙瘩在,伤痕永远好不了。”
“是吗?你想说什么?”
“远鹏,我……”启华嗫嚅着,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深呼吸一口气说:“还记得你当兵前的最后一个生日吗?”
“嗯。”远鹏点点头。
“那一天你喝醉了,我和雪雁扶着你上床,我……”启华羞愧地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搂着雪雁狂吻起来。激情像疯狗浪一样来得又狂又急,而雪雁又是那么娇媚,我一个忍不住,我……”
“你们是从那天开始的?”远鹏震惊地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尽避他说不怨不恨,可是乍听到这段过往,还是觉得无法承受。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残忍的背叛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启华悲伤地说,“雪雁很美丽,可是我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喜欢她,没想到还是忍不住。我们瞒着你在一起,这种禁忌的恋情就像裹了糖衣的迷幻药,危险得令人上瘾。我曾经不只一次想跟雪雁分手,可是她不愿离开我,后来,她怀了身孕,我……”
孩子当然不可能是他的,远鹏嘲弄地想。雪雁在后来一直避着他,不愿意跟他亲热。何况他们在一起时,都有做防护措施,雪雁不可能怀他的孩子。
“我本来要雪雁拿掉孩子,可是她不肯,就在我们争执时,被我母亲听见。她逼着我结婚,说彭家不允许始乱终弃的事,结果我就娶了雪雁,而……”
“别说了。”远鹏露出一抹无力的苦笑,“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可是……”
“启华,真的过去了。”远鹏打断他的话,“我承认我还是有点难过,可是你跟雪雁都有了两个孩子,我再计较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感情的事无法用天平来论断,现在谁是谁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雪雁幸福就行了。”
“幸福?”启华摇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们幸不幸福。开始的时候是很甜蜜,但等到景蕙生下来后,一切都不对劲了。雪雁防我像防贼一样,好像我会对女儿怎么样,碰都不让我碰她。我们为此发生了几次争吵,但雪雁依然不愿让我靠近景蕙一步,我因此心灰意冷的有了外遇。后来两人虽然和好如初,但伤痛仍在,总觉得夫妻之间渐行渐远,再也没有交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怎么会这样?你问过雪雁的妹妹雪珂没有?”远鹏不解的问。
“怎么没问过?”启华苦笑一下,“雪珂在我们婚后没多久便搬来跟我们同住。雪珂跟雪雁很亲,可是连她也不知道雪雁是怎么回事。据她说,雪雁在家时也是很保护她,不让她爸爸亲近她。”
远鹏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可惜快得令他无法捉模。
“雪珂怎会跟你们同住?她父亲……”
“她们父亲后来带着新婚妻子移居到国外,是雪雁坚持要妹妹留下来同住的。”
“原来是这样。”
“别提这些事了,想起来我便觉得……”
“启华,不要难过。我想雪雁会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你应该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远鹏轻拍他的肩安慰道。
“我试过,但她不肯说。”启华沮丧地垂下头,突然,他看向远鹏,眼中有着期待,“或许她愿意告诉你。”
“我?”远鹏表情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不可能。”
“别这样,远鹏。如果你愿意跟她谈谈……”
“再说吧。”远鹏搪塞一句,看了手表一眼,朝启华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跟女朋友约会的时间快到了,不能陪你了。”
“你有女朋友?”启华表情亮了起来。
“嗯。”远鹏点点头,不给启华细问的机会,朝他摇了摇手,快步离开总经理室。
第七章
狂风挟着暴雨,无情地侵袭北台湾。
猛烈的风雨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增强,到了晚上远鹏送紫珊回家时,强劲的暴风雨已有令草木含悲、风云变色的威势。
远鹏一整晚都被窗外呼啸不停的风雨声吵得睡不安稳。
虽然知道台北市今天放台风假,可以在家睡一整天也没关系,但不知为何,他心中的不安却逐渐扩散,渐渐满溢成教人无法忽视的情绪。
远鹏倏地从床上翻起,胸口闷得发疼。他爬了爬头发,想要沉淀心头翻扰的情绪,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干脆下床梳洗。
梳洗完毕,他站在窗边怔忡地望着外面像在泼水似的风雨,院子里的树木都被狂风吹得东摇西晃,枝叶纷纷掉落。积聚的雨水从泥土里满溢出来,聚成一畦畦的小水池。
他凝视阴沉的天色,外边的风雨越来越大,颇有夺人心魂的鬼哭神号威势。他开始不安地踱起步来,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发现才早上六点半。踱回床头,打开音响,转到播报新闻的电台,一则关于内湖淹水的新闻,顿时让远鹏变了脸色。
掩不住心里的焦急,他立刻拿起电话拨到紫珊家。
线路不通的声音持续传入耳内,远鹏挂断电话,改拨障碍台,才知道内湖因淹水的关系,造成电话断线。
他皱起俊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不断攀升的忧虑情绪,换上T恤及牛仔短裤,套上一件防水夹克,拿了行动电话、车钥匙及皮夹就往楼下冲。
在一楼客厅看电视新闻的启华和他的母亲——也就是远鹏的姑姑凌圣芬,都诧异地瞪着远鹏这一身装扮。
“远鹏,台风天你要上哪去?”圣芬赶紧拦住他。
“姑姑,我……”远鹏爬着头发,眼中充满忧虑,“我去内湖,那里淹水……”
“淹水?”圣芬眨了眨眼,不明白内湖淹水关远鹏什么事,难道他想去帮市政府救灾?
“远鹏,明知道淹水你还去?太危险了。”启华不赞同地说。
“可是紫珊住在内湖,她家的电话又不通,我好担心。”远鹏话里的焦急让另外两人都能感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