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抿唇一笑,又看向小心扶着爱妻落坐的大哥,那体贴、恩爱的模样,一点也不逊于贺氏夫妻。才这么想时,忽然记起梦依说她已经当姑姑了,连忙将眼光向嫂子,发现疏影如今又恢复削肩细腰的娇娆体态。
“我倒忘了问大哥大嫂给家里添的是小子还是千金。”
“是一对孪生小子!”赵珊笑吟吟地从父母身后蹦出来,青黛从乍见亲人的狂喜中恢复过来,连忙上前向赵天风夫妻见礼。
“太好了,有大嫂和赵前辈出面,相信定能将新晴救出。”好!这下子可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冰冀曾从青黛口中听过天风公子的武林事迹,再加上赵天风厚朴古拙的气质,不由得生出景仰之心。
在经过妻子引荐,拜见这位前辈后,郭冀凑到爱妻耳边问道:“大嫂生了双胞胎,那你这胎……”他暧昧的眼光直盯着青黛微隆的小肮。
青黛脸一红,低声啐道:“你当生双胞胎这么容易啊!”
这么一说可惹得众人大笑不休,郭冀这才苦着脸想起在座者无一不是武林高手,往后要说悄悄话时可得小心点。
青黛在指挥管家准备客房后,又命人去西厢房把玉笙和赵珞找来,待家仆送香茗离开,才将行云返回江南之后发生的事详细细叙述给他们听。
疏影和无情听到妹妹跳楼失忆的事后,眼泪扑籁籁直落。尤其是疏影,顿时领悟到生产时感应到新晴的哀痛是千真万确。当时的新晴是那么无助、那么需要她,可是她却什么也帮不上。
“今天在天香公主帮忙下,玉笙跟新晴见上了一面。”青黛赶紧将最新的情况发展告知,待要继续往下说时,玉笙和赵珞已双双来到大厅。
“表姊!”玉笙乍见那张和他的晴姊相似的俏颜,心情无比激动。她来了就好,原已寻到些许光明的未来,这下更是豁然开朗。有疏影在,任何难题都能解决。
“玉笙,来我这里,快把今日见到新晴的情形告诉我。”疏影亲切地召唤他,玉笙遂将他和新晴泪眼相望的事激动地说了一遍。
“我知道晴姊见到我的就会记起一切的。
听到语气有多兴奋啊!疏影心里顿时涌现对他的怜惜,她拍拍表弟的手,虽不若玉笙乐观,但料想新晴必是对玉笙生出感应,才会泪眼相对。
“表姊,你一定有法子救晴姊,对不对?”一双热烈无比的眼眸盈满信任、期待地凝视她。
疏影忍住几欲夺眶的热泪,轻抚向表弟瘦削的俊容,眼光转向身旁的夫婿。
只见行云微微一笑,骄傲地对玉笙道:“放心吧,天下间还没有难得了你疏影表姊的事!”
是吗?疏影不太确定地面对大厅内向她的期待眼光,但一迎上行云眼中的宠爱和支持,所有的不确定都消失了,心里顿时涌出无与伦比的信心。是呀,除了郁疏影外,又有谁能解决这样的难题呢?
优美的菱唇狡黠地上扬,眼中闪出一抹恶作剧光芒。小心了,皇帝。
第八章
“哈啾,哈啾,哈……”连打了十几个喷嚏仍没有稍微缓和的迹象,皇帝蹙眉喝下一剂药汁,不理会御医要他躺在床上休息的忠告,打着喷嚏往养华轩而去。
他一日不见新晴,便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人尚未到养华轩,喷嚏声已到,沿路的宫女、内侍此起彼落地跪下见礼,唯独在房里的俏佳人,仍像没听到似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唉!自她清醒后,就没给他好脸色看过。没想到失忆后,仍是这般讨厌他。难道他真长了张讨人厌的脸吗?
皇帝模了模瘦削的脸颊,虽不及杜玉笙俊美,但也称得上英气逼人、倜傥不群,为什么新晴不喜欢他?
他哀声叹气地通过宫女替他掀起的帘幕,日思夜想的俏佳人正娴静地坐在桌前捧书阅读。
他待在原地欣赏她螓首低垂、眼光专注的俏模样,吞咽了一下口水,缓缓走向她。
走到她约三尺的地方,便见新晴抬起头,一双冷冽如冬天寒风、晶莹似冰的眼眸朝他望来。
“新晴……”他尴尬地一笑,身体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往日她虽然对他不太理,却没有过这么多的敌意和怨恨,他被瞧得心惊胆寒起来。
“是你。”新晴微微一笑,收敛眼中的敌意,又低下头去。
“你在看什么,可以告诉朕吗?”他忍住鼻端的骚痒,坐在她身边讨好地道。
“你想知道?”新晴语带嘲讽地睇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都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文章,可不是你寻常看的圣人之言。”
皇帝蹙了蹙眉,觉得新晴的话中带刺,是不是他太多心了?
“无妨。”他挑后凝视她。
新晴又看他一眼,放下手中的书,接过宫女递来的热茶,啜了一口才道:“我在看一篇叫‘韩朋赋’的文章。它原是出自晋朝干宝‘搜神记’卷十一,在唐代又改写成更具神话色彩的故事。”
“朕没听过。”
“我不是早说过这是不登大雅之作?你是个日理万机的帝王,又怎么可能会看呢?”
这次皇帝明显听出她话中的嘲讽的意味非常浓厚,是因为他没听过这个故事,才惹她生气吗?
“联不记得宫有这种书。”他试探地问道。
“是吗?”新晴无辜地眨眨眼。“也许是我带进宫的。
“你……带进宫?”皇帝惊诧的看着她,瞳孔畏惧地缩紧。她记起来了?
“是啊。若是宫里真的没有,铁定是我带进宫的,不是吗?我昨天翻了些杂物箱,发现好些看起来挺熟识的东西,这本书就是其中之一。”
皇帝听她这么说,稍微放了心,但立刻又屏住气。他发现新晴身上的衣物不再是他赐下的宫装,而是她带进宫的平民服饰,整颗心不由得又悬吊起来。
“你这身衣服……”
“哦,这个啊……”新晴淡漠地一笑,看了一眼身上的粉色丝罗。“我发现我比较喜欢这种颜色、款式的衣裳,反正我也不出门,屋里又很暖和,穿这件衣服也不觉得冷。”
“你不喜欢朕赐的衣服?”他不服气地道。
“满屋子都是金色、黄色的,你不觉得有点像那个吗?”新晴为难的语气、不屑的表情,令皇帝顿时领悟到……
什么嘛!她居然把天地间最尊贵的颜色视同鄙贱、粗俗的粪便!皇帝气得脸色发青,无奈这位俏佳人的眼光紧锁在书上,瞧也不瞧他一眼。
他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又开口问:“那个故事很有趣吗?瞧你看得津津有味。”
“是个挺有意思的故事。”她头也不抬地说。
“说给朕听,联想知道。”
“好吧。”她合上书,眼光笔直地射向皇帝。
好一双皎若琉璃、清澈如水的眼眸,皇帝在心里赞道。在这样圣洁、明亮的眼光下,顿时令人觉察已身的污秽。不,他怎么可能污秽?只是有些心虚,更显示出景爷爱慕之心罢了!
“话说有个叫韩朋的,娶了个德才兼备的美丽妻子叫贞夫,两人恩爱逾恒,但韩朋成婚不久便到宋国当官,过了六年都没回家。贞夫因思念他,写了封信婉转陈述相思,可是这封信又不知道要怎么寄到韩朋手中。于是贞夫对信默祷:‘意欲寄书与人,恐人多言;意欲寄书与鸟,鸟恒高飞;意欲寄书与风,风在空虚。书若有感,直到朋前;书若无感,零落草间。’”
“后来呢?”皇帝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后来这封信神奇地来到韩朋面前。韩朋读后,十分感伤,将信藏在身上,却不慎遗失,结果被宋王捡到。”故事说到这里,新晴停了下来,眼光渐转凌厉地瞪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