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道。”妍馨害怕地抱著双臂。
“他一直怀疑你月复中胎儿不是他的。老头子三十岁那年,在作战时受伤,御医说虽无碍於房事,但将来难再有子嗣。所以你一有孕,他就在怀疑了。若不是顾念你们母子的性命,我也不会在布置妥当前就仓皇出手。”
“远哥,你可以带我们走的。”
“然后把我多年来的辛苦都让给郭冀?”知远不屑地轻哼,“再说老头子会不会放过我又是一回事。他这个人性情阴狠,允其是在郭冀的母亲死后,更是变本加厉。别以为他这几年很桔任我,彷佛把我当他儿子,事实上,我永远都是他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但是郭冀总是你兄弟,你下手害他……”
“我也不想这样。”知远脸上掠过一阵懊恼。“谁教他档住我的财富权势之路!只有他死,我们的儿子才能继承郭家的产业,成为世袭定远侯。那是老头子欠我的。”
“唉!造化弄人。”妍馨凄然地说。她和郭冀无冤无仇,却为了儿子的将来,放任知远害他,难免心里有愧。“你刚才说他生死未卜,万一他回来怎么办?”
“希望不会有这个万一。”知远眉头深陷,阴沉的杀机自眼中涌现。“他喝下三杯醉落水,照理说再无生机,可能早已沉人河中。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命大……”
“远哥,别再害人了。”妍馨惶恐地哀求。
“我是欲罢不能,妍馨。”知远捧著妍馨苍白的娇容深情地道。
窗外的郭冀听得胸中怒火狂烧,枉费自己将宁知远当做亲兄弟般信任,他却一再想向他下毒手。他再也无法容忍宁知远的毒计了!冰冀双手紧握成拳,起身撞进窗内,双拳虎虎生风地攻向宁知远。
第五章
冰冀猝不及防的攻击行动令知远手忙脚乱,危急之下,只好将妍馨推倒在地,迎向敌人。
妍馨惊慌之馀,尖声大叫,茫然地瞪视屋里的两道白影纠缠在一块。一时之间,只瞧见桌凳翻飞,耳边拳风嗡嗡作响。
随著拳头击中人体的声音连续响起,知远发出一声闷哼,身形不稳地跌向窗门外的前廊。郭冀毫不放松地紧迫而至,又一拳击向知远,将他打向木栏杆。“砰”一声,知远跌落地面。
冰冀纵身跳下楼。
这时候,靠近芙蓉阁巡守的家丁纷纷聚至,手中的火把将芙蓉阁前院照得如白昼般光明。众人见到失踪数日的少侯爷一脚踏在府内总管的胸口,不由得面面相觑。
“少侯爷,饶命。”苍凉的老人声音自郭冀身后传来,他身体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已退休的总管宁福。
“宁福,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郭冀沉声喝道。
“宁福只知道不能坐视少侯爷杀他。”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到郭冀身前。
冰冀瞪了老人家一眼后,环视杵在当场的家丁。“给我下去!”
众人训练有素的悉数退走,郭冀移开脚,让宁福将鼻口冒血的宁知远扶起。
“哼!”郭冀不屑地轻哼,率先走进芙蓉阁的客厅。
妍馨下楼后见到郭冀,被他怒气腾腾的虎目一扫,立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你们有什么话说?”郭冀大刺剌地占住一张椅子,盈满血丝的眼睛直瞪向走进厅内的宁氏父子。
“少侯爷……”宁福惭愧地垂下头。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知远擦掉口鼻的血迹,桀骜地道。
冰冀听了心里有气,正待发火时,听见享福深恶痛绝地对知远骂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悟!”
“爹,我没错!”知远咬牙喊道。
“还说没错!你深夜跑到林姨娘这里,成何体统?我早发现你这几日的神态有异,原来是跟林姨娘夹缠不清,你太对不起老爷了。”
“爹……”
冰冀在一旁听得连连冷笑。
“宁福,你以为知远只犯这么一点小错吗?”
“少侯爷,难道不是?”宁福惶惑地问。“老奴见到知远鬼鬼祟祟地离开房间,於是一路跟到芙蓉阁来。原本打算等知远出来后,教训他一顿,谁知道突然发生打斗,知远跌了下来,又见少侯爷一脚踩在知远胸上。老奴知道知远犯下大错,不敢请求少侯爷原谅,只希望少侯爷念在我们父子多年来为老侯爷效劳的份上,对知远从轻发落。”
“宁福,若是知远只犯下跟林氏勾搭这样的小错,我不只原谅他,还愿意成全他们俩。可是知远不但气死我爹,还设下毒计害我,企图侵占我们郭家的产业,你说我能饶他吗?”
宁福听见郭冀沉痛的一番话,表情震惊地看向知远,见他垂头默然无语,便知郭冀没有冤枉他。
“知远,你怎么可以这么胡涂?”他老泪纵横,气得身子发抖。
“我只是拿回我该得的。”知远从齿间迸出话来。
“你说的是什么话!”宁福瞠目以对。
“难道不是吗?”知远凄然冷笑。“我是他的长子,他却让我为奴。郭冀现有的一切,原本应该是我的。我本来也不愿计较这些,但他夺走了妍馨,教我不得不恨!”
“知远,你……”
“宁知远,不准你再胡言乱语!”郭冀气恼得一把抓住知远的领子,“家父的名声,不容你玷污。”
“我说的都是事实,没半句假话。”知远傲然道。
“你胡说!”郭冀气得双目尽赤,一拳挥向知远,打得他跌在地,再度口吐鲜血。“我打死你!”
“少侯爷,别打了。”宁福救子心切地伏在知远身上。
冰冀握著拳头,怎么也打不下手。
“知远说得没错,少侯爷。”宁福跪在地上喊道,“他的确是老爷的亲骨肉。”
“什么?”郭冀这才相信先前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惊失色地逼问宁福。
宁福扶起知远,心情沉痛地将二十七年前的往事道出。
原来知远的母亲柳氏是郭冀母亲杨氏的陪嫁侍女。一夜,定远候喝醉酒,强占了柳氏,为了不想让身体孱弱的妻子伤心,这才把柳氏嫁给宁福,生下知远。一个月后,杨氏也产下郭冀。
本来这件往事就此沉埋,但柳氏在临终之前,竟把这事告知儿子。知远从此心生愤懑,再加上妍馨被夺,所以心性才会走偏。
“知远,你怪父亲便罢,为何把我也给恨上?”郭冀伤心地道,“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兄弟,不曾亏待过你,你却为了私欲害我,你对得起我吗?”
“现在再论谁是谁非也没用了。”知远别开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能再让我失掉的,又从我儿子手中失去,只有你死,我儿子才能得到我原本该得的一切。”
“知远,你真傻。就算父亲当初纳柳氏为妾,你乃庶出,也不可能继承爵位。何况这些形诸於外的权势名位,及得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吗?你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加害於我,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是个胜利者,白然能说这种无关紧要的风凉话。废话少说,你要杀要剐,我都没有怨言。”
“远哥……”妍馨哀怨地唤了一声,奔到他身边抱住他,迷蒙的泪光哀求著郭冀。
“少侯爷,知远再怎么说都是您同父异母的手足啊。”宁福也跪在地上哀求。
冰冀心里乱成一团。这一夜来发生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从知道林妍馨跟知远有私情,到知远和父亲的恩怨,这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该放了知远吗?毕竟他是他的亲兄弟。他岂能像父亲那么绝情,将宁知远完全摒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