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虽是柔弱的闺阁千金,但一个眼神便能把刚强的家父驯服得服服帖帖。”他含情脉脉地望著疏影,暗示楚家的男人一遇上心仪的女子,百炼钢也会化为绕指柔。
事实上,行云对於喜欢的朋友,向来都是倾心相交、义无反顾的。
“这我相信。像我舅舅虽然看起来很古板,但只要新晴楚楚可怜地望著他,他便无法拒绝。你跟新晴都是很温柔的人,面对你们两个,我们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是吗?”行云柔情似水地笑问道,疏影被他的笑容迷得有些醉意。
“当然。还有姊夫也很厉害,每次大姊生气时,他在她耳边甜言蜜语一番,大姊便像只小猫咪般驯服在他怀里。不过楚大哥更厉害,你随便瞧人家一眼,人家也会乖乖地不敢动。”
“我有那么厉害吗?”
“楚大哥最厉害了。”疏影甜甜地笑道,“又温柔,又有学问。我看得出来爹和娘都很欣赏你。这是很难得的,天知道他们的眼光可是很刁的唷。”
“那是赵叔父和赵婶娘的错爱。行云才疏学浅,和赵叔父天下第一奇才的称誉相比,望尘莫及。”
“楚大哥不用谦虚了,爹很难得这么称赞人的。除了另一人,楚大哥是他老人家第二个这么欣赏的人。”
“那个人是谁?”行云好奇地问。
“他呀——”疏影双顿一红,清澈的美眸升起淡淡的思慕之情,可爱的菱唇轻轻一扬,向他顽皮地啐道:“不告诉你!”然后一溜烟地跑向还在向老婆赔罪的赵天凤身边。
行云的心情突然沉了下来,隐隐觉得那个人在疏影心里占有颇重的份量。
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和自己在岷山上一见锺情的疏影有什么关系?
还有疏影,他的心头顿时痛起来:在她纯真无邪的少女心中,到底有没有他的存在?
这几日的相处,她看似有情却似无情。行云原以为她情窦未开,现在才发现事态并不如他料想中的乐观。情路难,想摘这位美若天仙的精灵少女心更难。这一刻,行云仿佛体会到妹妹青黛单相思杜玉笙的愁怨。深情人不知固然可怜;而心上人别有怀抱,更让人肠断魂销。
莫非他们楚家两兄妹,终要栽在“情”字上?
他想起劝妹妹的那番话,却苦笑地发现难以说服自己。明知相思无尽处,但天不老,情难绝呀。一生只爱一次的痴情,又岂能尽岸春水东流?
纵然这段情爱会如春梦了无痕,他也不惜要攀星附月,以最温柔的情意,搅抱住她那颗难以捉模的芳心。
☆☆☆
扬州,位於长江和大运河的会合点,从唐代以降,一直是属一属二的繁华都市。不但各地的盐、茶、锦缎、木材集中於此,同时也是与海外各国进行贸易的国际都市。
提起郁家的绿柳山庄,更可以说得上是扬州繁华皇冠上最亮丽的一颗明珠。虽然十六年前,郁家的主人不幸遇害,但在杭州红叶山庄庄主杜飞蓬的遥控之下,总管聂云清还是将郁家的生意打点得有声有色,忠心耿耿地守护郁家的一草一木,只等著两位小姐回来继承家业。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回来的是三位小姐。
虽然白无情再怎么说都是已故主人竹风和白萝的私生女,可是一想起当年郁家的不幸都是由白萝造成,聂云清怎么都平衡不了。
然而不平衡又能如何?
他再怎么说也不过是郁家的总管,如果两位小姐都能不计前嫌地接受这位无情小姐,他做人家手下的,有什么立场不赞同?
想到这里,聂云清便由衷地钦佩起郁家这对孪生姊妹宽大的心胸。他认为即使是江湖中的儿郎,都很难能像两位小姐这样宽厚、善良,无条件地接受昔日害得她们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女。尤其是三小姐新晴,更大方地请求舅父代为退掉贺家的婚约,成全姊姊无情和贺飞白。
说起这位三小姐,聂云清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她长得实在太像死去的主母了。一颦一笑无不神似,连气质神韵都宛如主母菱花夫人再世。这都多亏她的舅舅杜庄主成功的教养,才能将新晴小姐教成温柔婉约、甚具江南闺秀气质的名门淑女。
而她的孪生姊姊——
必於郁家的二小姐疏影,聂云清分不清他该感到失望,还是庆幸郁家有人可以传承家业了。
这位疏影小姐跟他原先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你先见到新晴小姐,你会理所当然地认为疏影小姐应该和她的孪生妹妹一个样,而不是他后来发现到的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典型。
并不是说这对姊妹花长得不像,事实上,她们根本就是从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绝色的容貌别说在扬州城,只怕放眼天下,都很难找出可以与她们相较量的美女。
这也是近日来困扰聂云清的事之一,不少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向他打听要如何才能向两位小姐提亲。而他一律的回答,便是叫他们到杭州去找杜庄主。
唉,这便是吾家有女初长成时,所有父母都要面对的难题。
幸好,两位小姐已先将那位美得可以祸国殃民的无情小姐嫁到贺家——这刚好是几日来扬州父老茶馀饭后的话题,从贺郁两家的联姻、退婚、再联姻的经过,一直谈到贺家的聘礼,及郁家丰厚的嫁妆,足足说上十天、半个月,都可以不重复呢——否则聂云清所要面对的困扰还要更多呢!
不过就这一对容貌绝色的孪生姊妹花,便不知道要惹得扬州城多少思春少年害起单相思。
据聂云清观察,那些思春少年是注定要单相思一辈子了。三小姐新晴的一番深情,好像都投注在她的表弟杜玉笙身上。两人成天弹琴下棋、品茗赏花,卿卿我我的,宛若是对甜甜蜜蜜的新婚夫妻。
而二小姐疏影——他原先担心她嫁不出去的,没想到反而会行情看涨——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让江南第一美男子,苏州玉剑山庄的少主楚行云一见锺情,跟前距后,细心呵护,但可惜的是这位疏影小姐好像牛一般,楚公子琴弹得再好听,她都没什么反应。
对於这一点,聂云清实在弄不明白。
疏影小姐明明是个聪慧绝页的鬼灵精,为何独独对感情的事少一根筋,怎么点都点不透?
包何况楚公子的条件绝佳,疏影小姐不该无动於衷才是。
聂云清私下认为,疏影能获得行云青睐,全是主人、夫人九泉之下保佑,疏影不但不该没反应,还应该感激涕零地抱著行云的腿不放。
不过,如果都疏影会这样回应楚行云,她便不是郁疏影了,聂云清当然也不必担心她嫁不出去。
一个像疏影这般美貌、家世好的女继承人,照理说应该没有结不成婚的问题。求亲的人该如大运河上南往北来的船只般络绎不绝,但是错在疏影的聪颖精明、果断明快胜过一般男子。尤其是她在极短的时间内退掉新晴和金刀山庄少主贺飞白的婚事,改以大姊和贺家联姻的作为,吓坏了扬州城的父老,一般名门望族更没勇气娶进这般精明厉害的媳妇,所以尽避向新晴求亲的世家很多,敢向疏影求婚的人却少得可怜。
不过,聂云清本人对疏影的作风是很欣赏的。
他还记得乍见到这位二小姐时,只觉得眼前的少女要比新晴活泼,万万想不到她会精明到连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地步。
撇开她对贺郁两家联姻的处理方式不谈,从她打点无情的嫁妆,到她不经意地关心郁家的事业,所流露出来的精明干练,都让聂云清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