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宫主话锋一转,瞪向飞白。
一股沉重的压力逼向飞白的胸口,那是杀机!
“不,不要,婆婆。”
“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无情无恨地平安过完一生。”天魔官主宽大的袍袖突然扫向飞白,斗大的小室无路可退,再加上两人的距离不过三尺,飞白不得已只有硬接。
寒冰似的气流穿过推出的虎掌扫中他的胸口,飞白只觉得气血翻腾,寒意自胸口扩散至全身,双脚再也站立不住地直往后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哇!”地喷出。
“飞白!”无情奔向坐倒在床下的飞白,他面如金纸,全身冰冷。
飞白忍住胸口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以武当心法在丹田凝聚一股正阳的暖气,对抗著在体内流窜的寒冰气流。
“无情,你让开。”天魔官主走近飞白,手掌再度举起。
“不要,婆婆。”无情跪在飞自身前,阻挡天魔宫主。“无情求你,请婆婆不要伤害他。”
“无情,不杀了他,你将终生陷入痛苦之中。”
“不,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你说什么?”天魔官主脸色铁青,十八年前的往事再度浮上心头。白萝也曾跪在她面前求她放过郁竹风,她一时心软,竟然答应了白萝的要求。结果呢?她那个至死都不知道她是她亲生母亲的可怜女儿,就那样被怨恨给折磨死了。虽然杀死了负心的男人,却也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不,不能让无情跟她娘走上同一条路!
“让开,他非死不可!”她眼露杀机地举起手掌,无情很快地拔出腰间的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婆婆如果一定要杀他,无情就死在你面前。”
“你!”天魔宫主咬牙切齿地怒吼,可是她又能如何呢?她也曾勘不破情关,宁愿为所爱的人而死。她不是不了解无情的心,只是不愿她受苦。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残忍,让她们白家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被爱折磨?
“无情,你宁愿死也要保住他是吗?”
“求求你,婆婆。”
“好,如果你要我饶他一命,就乖乖地跟我回天魔宫,再也不见他。”
“婆婆……”
“路只有两条,看你自己如何选择。”
无情泪流满腮,她不想离开飞白,却也不愿他为她丧命。最后,爱飞白的心胜过一切。她倾向飞白,吻了吻他的脸颊。
“我爱你,飞白,好爱好爱你。”她贴近他的耳边说,飞白勉强张开眼睛,疼惜地用唇吻著她颊上的泪珠。
“可是我不离开你,婆婆就要杀了你。虽然我是如此舍不得你。”
“不要,情儿……”在这一刻,飞白的心真真切切地为无情感到疼痛,他宁愿一死,也不愿无情回到冷冰冰的天魔官。
“我一定得这么做,飞白,你好好保重。可是,你一定要答应我,千万不能忘了我。”
“情儿,别走……”
“对不起,飞白。我永远爱你。”无情心一横,从飞白的怀里挣扎开来,退回天魔官主的身边。
飞白一直摇头,双手伸向她,然而可恨的天魔宫主却狠著心将无情拖离客房。飞白的心一痛,哇地又吐了口鲜血。
天魔宫的人很快就退离,飞白在伤心之馀,专注於疗伤止痛,过了三天,才以至阳至刚的真气驱离体内的冰寒气息。他又疗养了三天,蓄足力气,雇了辆马车到达成都。
飞白在成都找到金刀山庄负责照料此地生意的管事,调养将息了半个月后,才在管事的安排下,返回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然而飞白已不再是昔日著薄衫,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轻狂少年。他的心里有无情的影子,和对这段感情的难以割舍。
不过他也明白天魔宫主的话说得没错,虽然是残酷了点,却是事实。
只是,他真的要做个负心人?
不,他割舍不下无情呀。
离开她将近一个月,每夜梦里,她的倩影、体香总是围绕著他挥之不去。来来往往的妖娆船娘,再也引不起他一丝缱绻之意。回家的一路上,他无心寻芳问柳,满脑子全是他和无情相爱的甜蜜。
他爱上了无情,为她而痴迷。
他要无情!而那代表著将有一场艰苦的硬仗,不过为了无情,他不管如何辛苦,都非得说服父亲同意这桩婚事不可。
是的,他要推翻天魔姹女所说的话,证明他并非无情之人,他要以至爱向那个老妖婆证明他对无情的真心。
☆☆☆
杭州,西湖畔,红叶山庄。
玉笙走出自己所住的清音雅舍,被喧天的锣鼓声所吸引,来到大厅。
沿途,他见到廊下的大红灯笼高挂,每个经过他身边向他行礼的仆人,都是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
今天有什么喜事吗?
他狐疑地走进大厅,尚来不及向站在厅里的母亲请安,就被自厅堂堆到厅外的一担担礼物给看傻了。
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他的心慌得这么厉害?
“玉笙。”红叶山庄的庄主夫人谢琼瑜笑吟吟地朝儿子招招手。
玉笙走近母亲,才发现祖母和父亲都坐在大厅之中。
“娘,这么多礼物是谁送的?”
“是苏州的金刀山庄贺家送来的。”
“贺家为何送我们这么多礼?”
琼瑜轻笑出声。“玉笙,这些礼物是送给新晴的。”
“送给晴姊的?”玉笙困惑地扬著眉。“为什么要送晴姊呢?晴姊的生日又还没到。”
这会儿,连杜老夫人和庄主杜飞蓬都被他给逗笑了。
“玉笙呀,今天是你晴姊的文定之喜。贺家是来订亲的。”
“什么?”祖母的话如五雷轰顶,将玉笙给震住当场。
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他反反覆覆想的就是这句话。
“瞧这孩子,像是吓傻了。”杜老夫人呵呵笑道。“玉笙,你是不是也替你晴姊高兴呀?”
“你们诓我的,对不对?”玉笙慌乱地来回看著母亲、父亲和祖母,他们一定是骗他的,一定是骗他的。
“这种事怎么会诓你呢?”杜飞蓬严肃地望著儿子那张越来越苍白的脸。
“不,不……”玉笙猛摇著头,“你们骗我的,晴姊不可能嫁人的。”
“玉笙!”琼瑜被儿子脸上狂乱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搂住他的肩安慰。“别这样,玉笙,你吓著女乃女乃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新晴……”
“不,你们不懂!”玉笙推开母亲,眼中充满痛苦之色。“我不要晴姊嫁给别人,我自己要娶她……”
“玉笙!”杜飞蓬脸色一变,大声吼道:“你胡说些什么?难道你忘记你已经跟楚家小姐订亲了吗?”
“我不要,我只要晴姊……”
“玉笙……”杜老夫人张著嘴,眼中充满错愕。
他们太疏忽了,玉笙从小苞新晴寸步不离,暗生情愫也是当然,更何况新晴的温柔和美丽举世无双,玉笙如何抵挡得了?
不,他们只是两小无猜的孩子呀!杜老夫人望著孙子发呆,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眼前这个已有几分男子气概的少年。他们都忘了玉笙已经长大。
“玉笙,别说傻话了。”琼瑜发现丈夫和婆婆的脸色都不太好,连忙劝道。
“我不是说傻话,我真的喜欢晴姊,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玉笙愤怒地吼道,转身狂奔出厅门,留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三位长辈。
☆☆☆
玉笙离开大厅后上路朝新晴所住的莲园奔来。
他在莲池中间的爱莲亭里找到新晴,她正手支著下颚,呆视著满池的残荷。
“晴姊……”玉笙不理会新晴的侍女巧儿向他福的一礼,哽咽地对新晴的背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