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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情 第2页

作者:岳靖

晚翠是个善良的女子──人美心也美──他是知道的,也因为如此,他担忧她会被什么浑帐衣冠禽兽给骗了。

“我来晚了,害你遇上麻烦──”他都看到了,那个像醉鬼的家伙,边走边吐,最后很不识相地倒在晚翠家门口。

海英长腿跨阶,到达平晚翠身旁,眯细双眼睥睨了地上的男人一会儿,才蹲下,探出一只验尸官般的手,拨弄路倒的家伙。喂喂喂,搭讪美女,用这招很没格调呢……

“海英──”身旁的女人出声了。

“我买了小圆饼,”海英截断平晚翠的嗓音,将手里的盒装甜点塞给她。“满满的野蔷薇栗子馅口味。”接着,他抓起垂死的男人,扛上肩背。“放心吧,晚翠,我不会让这个晦气的家伙像头驴子一样挂在你家门口。”

“等等,海英──”海英的动作快而俐落,没几秒钟,半扛半背地将男人带离,下阶,移往巷口。平晚翠跟上前,尾随男人身影,说:“这位先生好像不是本地人──”

“嗯。”海英颠了一下肩头,把垂死的男人往上驮一点。“这家伙应该是个脑袋有问题的外地人。”明明气温高得不像话,还严严实实穿了一身西装笔挺,自找罪受。

“海英,他是怎么了?”平晚翠问着。“他身上一点酒味也没有,却与码头那些醉客一样吐得倒在街边……”

海英顿了顿,回首看着女人蹙额说话的绝美神情。野蔷薇栗子馅,微酸泛甜,绵密的微妙滋味!他哈哈笑起来。“晚翠,你担心这家伙死在巷子里,破坏这区域的洁净宁和对吧,尤其这种客死异乡变成无主孤魂的家伙,最麻烦──一定是这样,对吧?”

“你在说什么啊?一直咒他死?”平晚翠摇了摇头,美眸盯着垂落海英身侧晃动的男人手臂。

很修长。她的视线顺着米白织纹往下移,定在袖口,凝眄突出西装布料的衬衫袖扣,半晌,瞥见那沾血的指缝,她赶忙靠近,抓住无意识摆动的男人大掌,掏出自己的手帕缠裹他。

海英敏感异样,回望平晚翠,说:“今天的晚餐只好改在我那儿──”

平晚翠颔首,交互穿梭手帕两端,在男人掌心绑了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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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平晚翠绑在男人掌上的手帕,海英粗略、不要不紧地瞄了瞄男人掌心的伤,随便给他冲洗、消毒、上上药、胡乱包扎,包成拳击手套──男人嘛,要搭讪美女,好歹用点有气魄的招式;搞路倒博同情的话,那么,还是把他包成哆啦A梦小圆手好了……

海英其实知道这男人是中暑昏倒,不过他很不爽男人弄脏平晚翠的漂亮手帕,何况这手帕正是他海英送出的礼物。

“Aude──mars──”处理了男人的手伤,海英注意起男人的腕表,扯唇读出表面文字。“Pig──u──et──”乱发音、乱断音,很是故意。

Pig、Pig、Pig──u──

一脸闲适,喃喃念,哼歌吹口哨,海英悠哉悠哉解下男人的腕表,翻看表背,发现上面刻了记号,有点像荷花又有点像“皇”字,或说,应该是两者结合。

“皇荷花?荷花皇?皇……皇吗──”他神情微变,寻思地把玩表,眸光幽沈瞅向诊疗床上的男人。

“皇、荷庭。”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海英起身,离开诊疗床,走向中央圆柱书架,从上层旧书中取出一本小说。这书由一对父子合着的,那父亲是颇具声望的海洋考古权威兼业余小说家,儿子是新一代冒险小说创作者,年纪轻轻在父亲的引导栽培下,出了第一部作品。新书发表会上,高大俊美的年轻人,很受女书迷欢迎,说是有种皇家尊雅贵气,站在考古学家父亲身边,毫不逊色,就那睇眄众人的琥珀色双眼太冷漠。

“高傲的家伙!”当时,与会的几名同行年轻男子不怎么服气地批评他。

海英只觉得男人嫉妒的嘴脸真不像样。

现在,翻开小说封面,海英看到那张脸──额高、鼻挺、黑发微鬈,骨架轮廓有着哥德式的严峻贵族风格,琥珀色双眼果然太冷漠,彰显距离感,刻意与凡夫俗子作切割。

“贵族啊……”海英低低哼笑,合上小说,归位,缓步行至诊疗床边,瞟一眼昏死的男人,手里翻玩着表。“AudemarsPiguet──好吧、好吧──”充满勉强的决定语气。“就这个当诊疗费了。你是皇荷庭,这样的收费算便宜的了……”把表收入白袍口袋,他挽高衣袖,扬扯嘴角,说:“那么,皇家贵公子、大作家,请让我这个凡夫俗子为您服务──”

两指分开男人闭合的眼皮,海英持手电筒,按亮光源,直射琥珀色眼珠,瞳孔有反应。真可惜,这个琥珀色泽里,没有什么昆虫遗体,否则会很有看头!

“真可惜啊……”海英摇摇头,移动手里的光束,扫左眼,照右眼,再回到左眼,然后右眼,两眼轮流,无限洗礼──他存心恶搞人,看那瞳孔放大缩小放大缩小,还真是有趣!

欧阳荷庭动了,手臂缓缓抬起一寸,又放下。好累,浑身无力,强光刺着他的眼。的确做了一个坏决定──在这座日照过剩的炎热岛屿落脚,糟透了!他想闭上眼睛,有个外力硬是强迫他对上刺亮光线,意识朦朦胧胧,好几分钟,或好几小时,挺漫长,他试了又试,避不开,选择睁眼。

“你醒了?”海英刚玩罢,收了手电筒,尚未来得及解下看似不错的真丝领巾与宝石领带针──追加诊疗费──就对上目光炯亮得吓人的男人。他举高双手,嘿嘿嘿地干笑。“老兄,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趁火打劫的小贼,而是悬壶济世的善良医师。你呢,中暑倒在街边,本人医者仁心,费了好大气力把你背回来急救……”

欧阳荷庭慢动作坐起身,右手模了模宽松的领口。海英猛地退开一大步,观望似地静默了三、五秒,才继续道:“喂,老兄,本人以医师立场郑重劝你月兑掉那一身绅士行头,比较好散热──像狗吐舌头的道理一样──你知道吧……”

欧阳荷庭没理会男人叨叨絮絮的声调,迳自挪身,长腿落地,站起,视线掠过包扎怪异的左手,他开口:“多少钱?”

“什么?”医师的良心忠告被打断,海英挑眉疑问。

欧阳荷庭不再重复,直接掏出皮夹,拿了几张大钞放在诊疗床上。

海英咧嘴笑着,走回床边,不客气地点算起来。“一张、两张、三张……哇啊!”做作地惊呼,长指灵巧揉捻,钞票摊成一把扇,他露着森白的牙说:“老兄,你真大方……”

欧阳荷庭没吭声,拨好垂落额前的黑发,目光环顾四周,找到离开的方向,不犹豫,迈步走往挂有大红十字帘的门。

“回去记得补充电解──”

必门声打断悬壶济世善良医师的再次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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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了吗?”

外头很暗,最后一束霞光早翻卷进云层,靛紫的晚空闷着斑驳赭红,烧了一整个白昼、热到了余烬,似乎仍有火种未灭,这暑气到底怎么回事?是此地特殊天候的关系,还是真如那个看起来像庸医的家伙所言──他中暑,患了莫名其妙的热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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