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把它放在皮夹里……”她嗓音细弱,真是委屈。
“妳看到我把它放在皮夹了?”皇廉兮挑眉,没事人般地吃着热女乃酪。
“廉兮--”她娇嗔,不像发怒,但真的在生气。“为什么你都不回答我的问题?”反倒一直对她发问。她捶了他一下,抢走热女乃酪,吃起酸黄瓜鲱鱼三明治。
皇廉兮咧嘴大笑。她不理他了,再也不理!
他径自说:“我从不使用皮夹。潜水不方便随身携带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哪种东西?女友照片吗?后飞云想着,闷闷咬着三明治。
“我和她分手很久了。”皇廉兮靠近她耳畔,“妳还想问什么?飞云--”说话同时轻吹着气。
后飞云微颤着。“你们为什么分手?”才说完,她就颦蹙眉心,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她站起身,离开他,坐上床铺,翻起相簿来。
皇廉兮转身,一副懒老大坐姿赖在地毯上,长腿伸得直直的,手臂撑在地上,斜着头颅瞅她,说:“路易·马登。”
后飞云愣了愣,抬眸对住他的俊颜。
他此刻的表情,就像那种路上擦肩的陌生人一样,没什么特别,却使她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他继续说:“她老是以为路易·马登是路易,威登。”嗓音停了,他静静看着她。
她敛眸,低垂脸庞,笑了,起身走向他,扑进他怀里。
皇廉兮伸手抱住她,躺在地毯上,也笑着。
后飞云问:“你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对不对?”她第一次同他提及路易·马登,似乎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开心地笑着,吻他。“廉兮,你对我一见钟情,是不是?”
皇廉兮眸光闪了闪。“不是。”回答得太干脸,让她脸色黯淡一下。他撇唇,说:“我只是帮妳加了十分。”这个道理就像无法抗拒抽烟的男人的女人一样,她看到男人抽烟时,被那朦眬神秘,又迷离戚十足的表象深深吸引了,即使只是陌生人,她亦帮男人加了十分,可以进一步谈谈。
“为什么只有十分?”后飞云抗议道。
皇廉兮坐起身,额头抵着她的,挑眉道:“别忘了,妳那时才刚撞毁我的酒馆,我还愿意帮妳--”
后飞云吻住他,不让他讲了。
十分就十分吧,这十分会像风吹拂海面、帆船航行产生的波纹一样,渐渐荡漾开来的……
第七章
他说:“来吧,让我看看妳帮我整理了哪部分?”
海面又出现那些飘扬着鲜艳旗子的小艇了。今日天气大好,菜园湾的街头巷尾、港口码头、堤岸海滩……各个角落,全恢复了往常的气氛,该热闹的地方热闹,该悠闲的地方悠闲。
那巨大的风车塔像个流浪歌者坐在石崖巅上,慵懒地哼着风的诗歌。阳光温暖地流染,犹如溢出瓶口的香槟,柔软又金灿,浇着墙脚摇晃的风铃草。
他们吃过早餐后,上床睡了一下,醒来已是午后,不过,这倒是个美好午后--理想的晒书日。
后飞云将皇廉兮的一些书籍,拿到阳台上晒。皇廉兮看她帮他把杂乱的物品分门别类,移到这个箱子、那个箱子,在箱子上贴着她用他的彩色铅笔画的图,标示内容物,令他觉得有趣。
“妳打算一整个下午都做这些事吗?”他的东西很多,整理起来得花些时间、精力。他不想她太累。
后飞云坐在地毯上,双手伏在一口木箱上,正画着要贴的图。她分神看一下踏出衣物间的皇廉兮。他刚冲过澡,穿着一条裤头没扣的牛仔裤,走过来,赤果的胸膛还有水痕在滑动。她对他笑了笑,说:“我觉得很有趣。你的东西都好稀奇……”
“稀奇?”皇廉兮挑眉,隔着木箱,站在她前方,蹲低身子,探手模她的脸,说:“现在对我而言,妳才最稀奇……”嗓音慢慢地消逝在舌尖。
她睫毛微微颤动,美眸望着他,沈进他那黑得蓝紫的双眼深处,说不出话。那就别说吧……他往前倾,上半身横过木箱,吻住她的唇。久久,他离开她,站起,将裤头钮扣扣上。
后飞云低垂脸庞,重新找回注意力,画着图。皇廉兮走回衣物间,一会儿,穿着一件黑色线衫出来。
“饿了吧?”他问。
她摇摇头,没将脸抬起。“不怎么饿。”
皇廉兮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看着她画图。她手边放着JohnCage的作品--那是他的。看她特别挑出来,似乎想听。他说:“妳喜欢这位后现代音乐大师?”
后飞云抬眸,看着他,头一歪,美颜流露腼腆,说:“我喜欢他的理念……”
皇廉兮撇唇,道:“『纵是平凡与腐朽,亦有其美的潜在』,嗯?”
后飞云颔首,视线转回纸上,画了几笔,才说:“我的船艺不好,对后家,我就是个平凡、腐朽……”
皇廉兮想听她往下说,会说些什么,如何解释“美的潜在”,她却没说,只是静默地画着图。她画了一个头部形似十六分音符的马尾女孩,戴着耳机、哼着歌坐在帆船里,显然这口箱子收纳的是CD、唱片之类。
皇廉兮将手往箱子上放,抓住她画图的右手。“飞云--”一掌托起她的脸,他封住她的红唇,深吻着她。
他曾经在得知她的身分后,对她有过质疑、轻视。她刚刚那席话,让他觉得他当时是伤害她了。她那欲言又止、沈默脆弱的模样,像刀在割他的心。
“廉兮……”后飞云在他舌头探过来的空隙中,发出低吟。这个吻很不一样--狂猛却不含,传递着某种幽沈情绪。她承受着,说:“廉兮……你怎么了?”
她的傻气、善良使她在这一刻变得敏感,这真教他心拧,明明受伤的是她,她却担忧他。
皇廉兮离开她的唇,拥她入怀。“飞云,妳永远不需要担心我。我没事。我只是想告诉妳,我的父亲一直对我很不满意--”
后飞云一震,想抬头。皇廉兮不让,将她拥得更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他继续说:“我出生在一个注重传统,讲规矩、讲礼仪的家族里,我父亲是一名律师,在德国执业,他很严谨,完完全全一个冷漠的理性主义者。他没说过要我继承他的衣钵之类的话,但也从不满意我所做的事。在他眼里,我是个不切实际、只会玩乐的皇家公子哥,我的生活、我的工作……一切与我有关的,对他而言,都是个腐朽。”他放松手劲,让她仰起脸庞。
“廉兮,我……”后飞云想安慰他,但说不出话,郁纡美颜。
皇廉兮俊脸上的神情倒是自然,无异平常,根本不当一回事。“我父亲怎么想我,都好。我要告诉妳--”他声调缓慢,掌心覆住她芙颊,温着她略微冰冷的肌肤,说:“飞云,我们要记得的是--美的潜在,而不是腐朽。”
是的,他是个我行我素的标准皇家公子哥,对他而言,什么佛洛伊德“父子冲突”甚至不曾存在,父亲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他只想安慰她。他也许什么都不在意,却最在意她。
后飞云眼泪滚了下来,立即抹干,又掉,一颗一颗掉不停,一下淌湿了他覆在她颊畔的手,只好又哭又笑地对他说:“我不会开船也没关系,对吧?”
“妳现在已经搭上我的船了。”皇廉兮搂搂她,吻着她笑得甜美的泪颜。“继续帮我整理东西吧,副手--”
后飞云笑出声来,点点头。
皇廉兮温柔地放开她,站起身。“我要出门了。”他看着她身上的浴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