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咬下第一口,大掌抚去流过她芙颊的泪水。
她笑着,也咬下一口桃子派。“我们一起吃,以后我们都一起吃──”
“嗯。”他吃完她手里的派,舌忝吻着她的每一根纤指。
宇妥揽住他的肩颈,亲吻他的唇,身子徐缓躺上床。
陶垚农脸贴着她的胸口,长指轻轻撩开她的上衣,大掌抚模她柔细的肌肤,顺着她的曲线游走。
宇妥被他宽大的胸怀罩住,她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伽南香味,颤抖地闭上眼睛,脸庞红得发烫。
她是个医师,但这一刻,她不免也害羞起来。
陶垚农吻着她的唇,他们的口腔里有着相同的味道,他们的肌肤一寸不分地紧贴着,她感觉他的胸膛压在她的心口沉重起伏着。他的气息吹吐在她耳畔,一个东西溜进她身体里,毫无预警的疼痛抓住了她,让她睁大美眸,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他吮去她的泪,说这每一颗都是珍珠,他会好好收进心底,永远珍藏着。
她一直记得他的表相下,其实是个诗人灵魂,他深沈易感,坚毅又柔软,痛苦不欲人知。
宇妥紧紧抱着他,泪水止不住地涌流,眼帘对着天花板晃动的吊灯。
那吊灯,恐怕坏很久了,这个男人──这个将悲痛孤独往内心藏的男人,在夜深人静的黑暗中掉泪……
她看见二十一岁时的他,躺在卧房大床上,吊灯就是在那一刻坏掉的,他那静默流淌的泪水,在黑暗中如两把细长的刀刃,划痛了她的心,在她心上留下了一个洞。
他叹了口气,将她抱得密实,说只有她填得了他心里的空。他蛮悍地摇晃她的娇躯,她抓着他的肩背,感觉自己又一次喝了那柠檬甜酒,既痛苦又快乐,脑海响起了那首歌谣:
柠檬黄,
黄柠檬,
柠檬树上,柠檬黄,
柠檬树下,黄柠檬,
一二三四,有四颗,
柠檬树下,四颗黄柠檬,
柠檬树上,四颗柠檬黄,
八颗柠檬,八杯酒,
酒浓酒香酒好饮,
酒甜酒美,人更美……
她忘记她是何时听过这歌谣的,但她记得接下来是这样唱──
柠檬黄,
黄柠檬,
扮哥摘那柠檬
绿或黄?
她瞇细眼眸,拥着陶垚农灼热沁汗的躯干,望着斑斓闪烁的银河缭绕在吊灯里,娇喘的嗓音细声轻吟:“……哥哥摘那柠檬,绿或黄──”
第六章
“黄柠檬,柠檬黄,柠檬树上,柠檬黄……”清晨鸟鸣中夹杂着小女孩唱歌谣柔柔绵绵的声音。
宇妥在睡梦中,不断听到那清脆悦耳的曲调,彷佛昨晚的甜蜜余韵将她层层卷裹。她睁开眼睛,床的另一侧已见不到陶垚农身影,木桌上的烛台还在,蜡油不规则地滴凝在盘座,雪白洁净中隐约出现一、两片鲜红花瓣。
“那是什么味道?”
“玫瑰白烛,我遇见妳的那天,从高原前刀了玫瑰回来,自制蜡烛,希望有一天为妳点燃……”昨晚,他在她耳畔这么低喃时,她的身体感到无限的快乐。欢愉的逼近那么不饶人地将她席卷,他身上的香味浸染在她体内,直到天明,她的肌肤泛着红晕,指甲光灿,长发黑亮,唇红艳似樱,她将女人最完美的一面,毫不保留地给了他。
宇妥坐起身,丝绒被毯滑到她腰部,她的手触模着自己赤果的身体,感觉那么滑腻、滚烫,原始的似乎还在她血液里奔腾。陶垚农留下的紫红吻痕,印在她玉雕似的双乳上。她下床,穿着男人的室内卷缝鞋,披上床尾凳那件大晨衣,打开落地窗门,走到露台。
几只鸟儿停在露台角落的大理石蓄水盆戏水,宇妥一接近,鸟儿拍打水花,彷佛在欢迎她。金碧辉煌的炮仗花,像一串珠帘从墙上吊篮垂下;阳光网住在花坛飞舞、觅食的蝴蝶。
宇妥将长发往一边拨,抓到胸前,纤指轻轻扒梳着,款步靠向岩墙围栏,美眸俯视楼下正门的大露台。
那对兄妹置身紫藤浓荫外,享受和煦的朝阳。
“黄柠檬,柠檬黄,哥哥摘那柠檬……绿或黄?”陶子墨精神飞扬,坐在庭园桌椅,摆着腿,哼歌吃早餐。
陶垚农站在妹妹背后,正帮她扎头发。
宇妥看着那幅“兄妹情深”的晨景,唇畔泛起一抹微笑。“陶垚──”她想叫他,又打住,保持着笑容,静静看着他们。
陶子墨用叉子叉了一个什么,举向哥哥面前。陶垚农摇摇头,对妹妹说了句话,似乎要她不可以挑食。陶子墨乖乖地端坐回身,动作僵硬、勉强地吃掉叉子上的食物。
宇妥笑容加深,眼睛盯着陶垚农宽大的背影。他虽然对陶子墨很严格,却也相当疼爱她、保护她,否则他不会独自背负那么沉重的痛苦──白天当好哥哥,夜晚还得苦思“父母回信”内容。这些年来,他除了管理庞大的菜园湾,更要细心照顾年幼的妹妹,他真的是辛苦了……
宇妥伸长双手,望着他的背影,柔缓摆动。她想,她可以,可以这么帮他抚去负担。她是个医师,她看得见他身上那些无形的压力,她知道他需要地,不仅仅是需要一个医师而已地需要她。也许是心有所感,陶垚农在这时回头,视线不偏不移地望住她。
宇妥一笑,朝他展开双臂。陶垚农也笑了,俊脸上的表情好温柔。宇妥美眸闪着水光,旋身进房,跑着行经起居室,开门出走廊,像一阵带着花香的春风般扬过楼梯口小厅。长长的阶级铺了色彩热情洋溢的地毯,楼梯间那只罗马陶瓮插满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她想起他说,他看见她如女神站在花海里……
“早安。”宇妥推开两扇门板,笑着往门外紧花簇拥、紫藤遮荫的大露台走。
陶子墨闻声转头,先是愣了一下,倏地抬眸望着陶垚农,发现他脸上带着笑容,她才对正走过来的宇妥说:“早安,宇妥姊姊。”
宇妥优雅地慢步徐行,接近桌边,站在陶垚农身旁,看着陶子墨。“妳醒啦,小桃子。等会儿,宇妥姊姊帮妳检查伤口,换个药嗯。”
陶垚农将手往宇妥腰侧揽,对她说:“麻烦妳了。”
宇妥微笑。“你要出门了?”他身上穿着标准的农场堡作服,粗布卡其衣、牛仔裤、长马靴,帽子挂在椅背柱头。
“有匹母马这几天会生产,得去看看。”陶垚农答道。
“这种事交给梁望月那个兽医做就行,你需要这么辛苦吗?”宇妥拉着他坐落橡木长椅,眼睛瞅着桌面的餐食。“你一定还没吃早餐,对不对?”
“我吃过了。清晨四、五点,远洋猎鱼船返航,我去点查,和码头那些家伙一起吃了。”陶垚农执起白瓷茶壶,拿着空杯,倒了一杯醒神早茶给她。
“你那么早起床嗯,我一点都不晓得……”宇妥接过茶杯,语气有些娇嗔。
“宇妥姊姊要吃面包吗?”陶子墨突然插话,将面包篮移到宇妥面前。“这是哥哥从米夏姊姊家的店带回来的面包,还热热的,很香喔──”
“谢谢妳,小桃子。”宇妥模模她粉女敕的颊畔,一手挑了块果麦面包,放进她的餐盘。“妳多吃点,伤才会好得快。”
陶垚农接着交代:“子墨,哥哥要去工作了,妳今天待在家里,乖乖听宇妥姊姊的话,不准乱跑,懂吗?”
“懂。”陶子墨点头应了声,低垂脸庞,小手拿起面包,闷闷地咬着。
陶垚农戴上帽子,站起身,俯首吻吻宇妥的额头。“我出门了。”
宇妥抬眸,离开座位,和他走到阶梯口。陶垚农往下走了一阶,回身望着凭栏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