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在一起时,胸口出现的龙形红痕,是祭家的遗传特徵。”他说著。
她睁大眼睛。她从来不知道这事!
罗愉抚著她惊讶的脸。“你以前还小,没人会告诉你这种事——”告诉她,当她跟命定伴侣,高潮时,那个家族印记就会出现。
祭祆儿盯著他,小手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胸口——就是这里吗——那个只为他显现的爱的痕迹。
她痴痴地笑了。她就知道,是他把她弄成这样的。她伸手密实地抱住罗愉,说:“我以前还小……现在呢——”
罗愉吻住她。
她听到他说——
现在是我的妻子。
这一晚,她深深入梦。梦里,他的气息围绕著她,耳边有水流声——是露台那个水池,她小时候,常常在那儿玩得一身湿,被罗愉抓进浴室洗澡。她会在那面大镜子前,比画自己的身高。
罗愉、罗愉……我长到这里时,就能当你的妻子喔!
“你是他的妻子!”邹风和猛然放下茶杯大喊,热茶差点从鼻腔喷出来,让他呛得直掉泪。“咳……妻……咳……子,咳……”上气不接下气的乾咳声,在苏林屋宇的中庭花园,持续了好几分钟。
屋瓦上的鸟儿振翅飞离,柔和的朝阳停留在葡萄藤上,裂心形的叶子层层叠叠贴了半面白墙,淡青色的葡萄串垂在阶梯边。蓝天像一张画布挂在天井,云朵飘染而过。木桌中间撑起一把典雅的遮阳伞,伞翼混了丝,折光闪耀。祭祆儿整个人窝在白色的长椅里,撒娇地依偎著罗愉。
“他、他……是你丈夫?!”邹风和擦擦脸,气息不顺地道:“你……是他妻子?!”
祭祆儿白了他一眼。“他什么他,你什么你!你别口吃,还想绕口令好吗?”
罗愉抚抚她的颊,像是要她讲话别这么泼辣。她仰著小脸,甜柔地对他一笑,躺进他怀里。
邹风和头皮发麻,赶紧又倒一杯花草茶灌下,润润喉。他看得出来,对座两个人的关系很亲密,可是——妻子与丈夫……
“罗愉!你在这儿啊!”一名高大黝黑的男人沿著白色的石梯走下来,“喔!祆儿小姐也在。”他走到桌边才看见躺在罗愉腿上的祭祆儿。
祭祆儿坐起身。“垚农哥哥要来看宇妥吗?”
男人点点头,放下背上的大竹篓。“我接到通知,说她生了……”
“昨天就生了。”祭祆儿抢白,道:“你怎么现在才来?亏你还是人家的丈夫,动作慢半拍,还能当父……”
“祆儿——”罗愉打断祭祆儿的声音。站起身,一掌搭在男人肩头。
“我太久没上来高原,路都不知道怎么走。”男人——陶垚农,是宇妥的丈夫。他在高原下管农牧场、港口渔擭租食品厂,负责祭家海岛日常饮食所需的调度,平日的兴趣是带著手下种菜、捕鱼、牧羊、挤牛女乃、捡鸡蛋……忙得很,根本没时间上高原看妻子。
“这阵子,你可得好好陪陪宇妥姊,她很辛苦才生下孩子——”
“对啊,I祭祆儿接续罗愉的话,说:“她很克难地在龙鳞湖畔生产,还是罗愉接生的!”
陶垚农点著头,握住罗愉的手,直道谢。“幸好是你,要是我,肯定做不来,我粗手粗脚,接生牛、羊、马还行,换做自己的孩子……”他顿住语气,抓抓头发,又说:“我的意思,你知道吧?!”
罗愉撇唇一笑。“我明白。”他想起宇妥昨日歇斯底里所说的话,真为这男人担心。
“你找死了!什么接生牛、羊、马还行……”祭祆儿眯细眼眸,执起茶杯,啜饮著。
“嗯嗯,男人不该讲这种话,”邹风和附和道:“陶先生,你等著被你老婆剥皮吧!”
陶垚农眉毛一跳。“耶——邹小弟……”他看看邹风和,又瞄瞄祭袄儿。“原来你是祆儿小姐的客人呀!”几天前,邹风和——这个岛上访客到他的农牧场参观,又吃又喝又玩,还跟负责动物阉割工作的女孩调情……原来这怪小子是祆儿小姐带回来的客人呀!
“嘿,陶先生,我不是说了,别叫我『小、弟』。”邹风和离开座位,走到陶垚农带来的大竹篓前,弯身翻找里面的东西。“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有没有我上次喝的佳酿……”
陶垚农摇摇手,走到邹风和背后,拉开他。“别乱翻了,邹小弟。我没带你要的东西,这些是给我妻子坐月子用的。”他背起大竹篓,对罗愉说:“苏林女乃女乃把她安排在哪儿,我怕我又找不著……”
“我带你进去。”罗愉竖起拇指,朝背后的拱顶花阶入口指了指,转身先行。
陶垚农丢了一包东西给邹风和。“给你,邹小弟——”
“这什么呀?”邹风和拆著一层层的遮光保鲜纸。
“罗愉!”祭祆儿叫道。
罗愉走回她身边。“什么事?”
她招招手。他倾身,俯近她。“我爱你喔——”她吻他一下。
他回吻她。她才让他带著陶垚农进去。
“噁——”邹风和将拆得只剩透明封袋的冰凉物丢到桌上。“这是什么?乱噁心的……”
祭祆儿回头一看,笑了起来。“垚农哥哥干么给你这个?!呵……”
“祆祆?”邹风和皱眉。“这有什么好笑——”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祭祆儿睁大眼看他,笑得更起劲了。
“什么啊?”邹风和百般不愿地拿起那包东西,又看了看,还嗅了嗅。
祭袄儿噗地笑倒在椅子上。“那是羊『小弟』啦!”
邹风和一时反应不过来,俊颜愣著。突然——
“羊睾丸!”他大叫,倏地丢开手里的东西。
祭祆儿揩去眼角的泪,坐直身子。“想不到浪荡不羁、夜夜出入红灯区的邹风和,会认不得那东西。”她调侃他。
“拜托!我看的都是女人好不好!”邹风和用方帕猛擦著手,没好气地喃道:“这个陶先生……难不成打算拿这帮他妻子坐月子?!”
“为什么不,很补啊!”祭祆儿眨眨眼,收不住窃笑声。
邹风和翻白眼,仰颈朝天。“喔——”他长叫一声,道:“祆袄,你们这个岛上,怪东西太多……”
“你还会嫌东西怪?!”祭祆儿插嘴。“你自己就是一个怪东西!”
“这不一样!”邹风和反驳。“这岛上的怪,无法想像!例如,你才十八岁,就说自己是某某人的妻子,这是疯狂耶!祆祆!”十八岁交男友,他可以想像,可是“丈夫”……他会觉得她疯了!
“我从小就嫁给罗愉了啊!”祭祆儿一脸甜蜜。
邹风和又翻了个白眼。“看吧,我就说你们怪……居然连指月复为婚都有!”
“什么指月复为婚!我们祭家神秘的传统,都被你说俗了!”祭祆儿忿忿地说:“这叫命定……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本小姐懒得理你,我要去看宇妥的婴儿。你自己去玩吧!”反正祭家有派导游给他。祭祆儿起身,迳自往屋里去。
啪!一个枕头迎面砸在陶垚农脸上。
罗愉慢慢直起身子,脸微微朝后看一眼陶垚农。
陶垚农一脸灰暗,拍拍罗愉的背。“闪得好、闪得好,不愧是从小练武的罗家男儿。”他绕过罗愉,直直住房中的床铺走去。
“你站住!陶垚农!”床上的宇妥,怒著一张美颜吼他。
陶垚农不以为意,就是要靠近爱妻。“我来看你了……”
“你去死、你去死!谁要你来看!”他每走一步,宇妥就把茶几上的一样东西丢向他身上。
罗愉跟在陶走农后面,一一捡起地上的物品,全是一些柔软的小东西,尿布、玩偶什么的,宇妥姊就是不会想要拿那个装热水的钢瓶丢陶垚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