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后遗症?你坐过月子吗?”祭祆儿语调直冲,眼光瞄往门锁。“居然还上锁!要是冠礼哥哥回来,怎么进门?”
“冠礼少爷才不会走这边……”仆佣低声咕哝。
“你要嫂嫂下床开门吹风吗?”祭祆儿自顾自地拔高嗓音问。
“怪小姐”说话颠颠倒倒,语带恐吓威胁般。仆佣无奈地低头叹气。
祭祆儿用力咬一口手上的腰花。“怎么这么油?!”她嫌道,甩甩沾油的玉指。“嫂嫂很快会腻口反胃!你们就不会准备些清淡的吗?”
“那是给产妇吃的啊——”仆佣小小声回道。
“好啦、好啦!你下去吧!”她扳过仆佣的双肩,将人往起居室方向推。
“祆儿小姐……夫人还没用餐……”仆佣频频回首。
“我会陪嫂嫂用餐……你快走啦!”她彷佛有什么预谋。
仆佣脚步走走停停。
“你不自己走,要小姐我抱你还是背你?!”祭祆儿娇怒。
“您一定要让夫人吃完喔!”仆佣还是不放心。
“你再不走,要听听我说待会儿会发生的事吗?”祭祆儿扬起眉梢。
祆儿小姐又要开“铁口”了!仆佣连说三次“我走”,然后自贺则云的视线中消失。
“嫂嫂——”祭祆儿提着食篮,走回床边,将餐饮一一取出,在套几上摆开。“真的很香耶——”她坐上床,看着贺则云。
“我吃不下。”贺则云美眸凝着落地门外,神色缥缈彷佛灵魂飘出她身体,正往露台长梯下那片大草原飞奔。
祭祆儿偏着头,黑瞳溜转。“那——你喝点汤吧,这个好像是促进乳汁分泌的……”她用调羹翻搅其中一碗汤品,道:“小家伙那么会吃,要是女乃水不足,你铁头痛的,喝吧——嫂嫂!”双手端起,捧在贺则云面前。
眸光缓缓移至祭祆儿脸上,贺则云瞅了她一会儿,接过汤品,低敛美颜上的神情,静静喝着。
“嫂嫂,你一定闷坏了,对不对?”祭祆儿问。吃起贺则云的午餐——嗯,其实不难吃,挺香的,不知道她吃了会有什么意外的效果——能代替嫂嫂给侄儿喂女乃吗?呵呵呵……办不到!
“祆儿……”贺则云叫她名时,彷佛带着轻叹。“你哥哥……”
“嫂嫂!”祭祆儿囫图吞下鱼肉,出声抢白。“你这种语气,我真怕你是产后忧郁耶!”
贺则云垂下脸庞,舀着汤,不说了。
“唉——”祭祆儿叹息。“坐月子真可怜,说什么产后养身,根本是要限制女人自由嘛!嫂嫂一定觉得很无聊,对不对?想不想出去走走呢?”这提议很吸引人。
贺则云很想好好感受外头的高原之风、看那碧绿得能反光的大草原、听树叶在空中飘旋的声音、捡清澈水流下的晶莹石子……她想领略这座岛的原貌——
“可以吗?”她问。
“当然可以,你体力恢复,能下床的话,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没人管得着!我今天就是要当嫂嫂的导游——”祭祆儿语气轻快,似乎很开心期待。“嫂嫂能下床了吧?”
贺则云点点头。
“那就走吧!”祭祆儿二话不说,掀被拉贺则云下床。
“祆儿……”贺则云根本来不及穿鞋。
落地门再度敞开,阳光、风和海洋的味道,簌簌扑面,迎接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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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地赶回祭家海岛,主宅总管一认出他,几乎愣住,彷佛没料到他会回来。
“冠……冠礼少爷!”总管跑下主宅建筑的三级台座,看着正从直升机架驶座跳下的祭冠礼。
哒哒的螺旋桨声逐渐松软,祭冠礼快步往门厅走。
总管紧跟着他进柱廊,拿出电子记事本核对,边喃喃自语:“怎么没通知说您要回来……”
“我回来看我妻子需要特别通知谁!”祭冠礼冷冷的一句。
总管吓一跳,回神赔不是,转头看一眼停在草地上的直升机。“小的意思是码头部门竟让少爷自行当驾驶……”通常祭家人一回到海岛,船艇泊进港口,就会有专人驾驶直升机送主子们上高原,这是规矩,负责运输驾驶工作的下人必须自动遵循。
“我自己能做的事,就不需要人插手!”祭冠礼嗓音僵硬,透着一种莫名的怒气与警告。
善于察言观色的总管,随即转个能应和主子内心想望的话题,道:“夫人在您房里……”
“孩子呢?”祭冠礼打断总管。
“小少爷专房专人照顾,夫人才能充分休息。”总管尽责地答话。
“我要先看孩子!”
“是,冠礼少爷。”总管领命。
“还有,”祭冠礼又道:“把罗悦叫到书房会议厅!”
总管抽了口气。“罗……罗悦离岛了。”
“召他回来!”祭冠礼怒气冲冲,进入内中堂,上楼梯前,说了重话。“最慢明天,他要是没出现,你就看着办!”
总管连声答是,停在楼梯拱门下,目送主子上楼。
一名保母必恭必敬地带领他到儿子所在的房门外。他不是不想妻子,而是他得先做好心理建设,把孩子可爱的模样印在心底,免得见到受生产折磨的妻子时,会忍不住掐死小孩。他相信如果他先见妻子后看孩子,一定会这么做,所以他得抑着对妻子的思念,先看一眼那小家伙,告诉自己:你是个父亲!
他停住脚步,等着保母开门。
“小少爷应该在睡觉,”保母轻手轻脚推开刻着祭家龙形图腾的门。“您要抱他吗?”
祭冠礼先入门。房里,另一位保母正看顾着儿子睡觉。他走向婴儿床,看着睡得香甜的儿子,两个保母照料着,不担心蚊虫叮咬、受凉或太热,安宁气氛里,轻音乐像水流,儿子噘起的小嘴时不时嗫嚅,似乎还有不满足。
祭冠礼伸手模一下那张粉女敕小脸,长指拨拨那微卷的发丝。像谁呢?他唇角上扬,笑着。小家伙是妻子与他的综合体!
“您要抱抱小少爷吗?”保母问。
“不了,让他睡吧——”祭冠礼眼神柔和地在儿子睡脸上凝视一会儿,转身离开房间。
沿着长廊,儿子这间房其实与他的居室紧邻,过了一道拱门,他打开自己的房门。空气太过流通,起居室与卧房间的拱门隔帘,飘扬如旗,简直像刮了阵风。他皱眉,快步进入卧房,床上不见妻子休憩的身影,套几上是未吃完的餐食,丝绣的室内鞋整齐地摆在地毯上,落地门大开,风狂吹袭。
“则云!”他冲出露台,奔下长梯,跑到草原上。“则云——”大叫着。
今日午后的高原之风特别强,卷里着某人的焦心思念,掠过草原;苍天下的沙沙声有种奇妙旋律,像在重温相逢邂逅时的那一抹悸动。棉絮般的小花从草原边缘飞升,飘打着青空,舞得缤纷。
她翩然转身,望着那奔来的潇洒人影,也朝他奔过去。他们的距离还很远,只是两个模糊黑点,彼此却能看清对方的脸。他的声音使她双眸盈泪,视线模糊,一心想快到他身边。这片大草原在她脚下成了云,祭家雄伟壮丽的主宅扭曲变形、溶了,她步伐逐渐虚空、静止。
“则云——”祭冠礼也停了下来。
只需一个拥抱,这对夫妻就无距离了,但他们谁也没再动,专注地相凝,有意把这一刻的对方烙印于心坎。最后、她伸出一只手臂,泪水终于滑下,他胸口一窒,上前接住她软倒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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