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小女孩惊醒了。还未被放入摇篮里的小身躯又缠回母亲怀中,可爱的短短四肢紧攀着母亲,像只擅长爬树的无尾熊,正巧她也是穿着无尾熊造型连身带帽的睡衣。“妈咪……妈咪!”小女孩将脸埋入母亲颈侧,她仿佛被噩梦吓醒般呜呜咽咽地。
“没事,没事哟!小桐乖宝宝,快快睡,妈咪在这儿嗯!”沈璧人柔声低喃,掌心轻拍女儿背脊。
小女孩稚女敕的嗓音,即使哭闹,仍是甜腻,让赵铎的心一寸寸紧缩、绷疼。下意识地,他探手抚揉女娃枕在母亲肩头上的小脑袋瓜。
也许是他的触模有异于沈璧人吧!小女孩敏感地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他。
赵铎这才看清她那粉雕玉琢、神似沈璧人的小脸蛋。“……天!你……长大了厂长指轻轻描摩那女敕红的颊畔,他不禁颤声喃言。
当年,除了负责接生的医师,他是第一个拥抱她的人,这孩子的脐带还是他亲手剪的,虽然不是她的父亲,但这个孩子与他却有过特殊的亲密。
“……你真的……长大了……好快……那时……三千公克都不到……”
肩上小头颅的重量骤失,背后低沉的男人语调,断断续续,似在感叹。沈璧人好奇地转身,有些讶然地发现,赵铎竟跟进了吧台。唔!怪不得他的喷嚏声又响又近,连小桐都被惊醒!
淡淡一笑,她和善地开口:“先生,吧台内‘客人
止步’哟!你在外面休息会儿,咖啡马上……”
“哈啾!哈啾!哈啾……”
说没几句,赵铎便侧过俊脸,以毛巾捂住唇、鼻,凶猛地打了数个喷嚏,仿佛在抗议她的话,让沈璧人母女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很抱歉……我……”望着圆睁美眸的母女档,赵铎尴尬极了。“我……不是故意要进……哈啾……”他想解释,但通红的鼻子发痒不止,像是有水在鼻腔流动,让他说不好话语,喷嚏连连。
大男人的窘态,教人发笑。沈璧人眨眨眼,朱唇轻启,嗓音中有着银铃般的笑声。“你恐怕快感冒了,先生!我认为,你该换下那身湿衣裳……”说着,她悠然转身打开嵌在墙里的隐形橱柜,拿出大浴巾及衣裤,交到他手中。“这是店里的制服,如果你不介意难看,就请换下吧!至少,它是干爽的。更衣室在你刚刚坐的位子对角处……”她凝视着他,晶亮的目光中有着坚定,像是执意要他去做这事。
赵铎愣了愣,垂眼盯着整齐洁净的衣物,幽幽开口;“谢谢你!这衣服一点也不难看……”
“那就快换上吧!我可不希望来我店里的客人是病着离去的,也不希望你把感冒传染给我女儿喔!”笑着截断他的话,她将他推出吧台外,催促他去换衣服,免得慢一步便教病毒给侵略了!
她率直的性子感染了他,不再迟疑,他缓步往更衣室走去。
片刻后,赵铎换好干爽舒适的衣服,拎着湿重的冬装,才转过直角廊弯,沈璧人清亮优美的嗓音,便随咖啡香传来——
“湿衣服请放在铁篮里,待会儿我帮你烘干。医药箱在桌上,你的伤需要擦点药……”
赵铎停住步伐,看着吧台高脚椅上的衣物篮,又瞥了眼角落客席桌上的白色方盒,心中涌起暖泉。天!这一切好似在家!她那种女主人的体贴与亲切,击溃了他以工作设防的心墙,他明白自己已无法再按捺,非得重拾“家”的回忆。今夜,他累了、伤了,再遇到她,是上帝的怜悯吧!若真如此,就允他喘口气,让他从她这儿贪些温暖的关怀吧!否则,他会疯掉,成为真正的“废物”的……
痛切的暗忖,他呼了口重气,顺从沈璧人的指示,把衣服放人篮里,坐回最初进店时选中的长沙发,默默上着药、看着她。
她很忙碌;一手托抱女儿,一手煮着咖啡,动作熟练利落,仿佛天天都是如此的工作着。
牛晌,她抬眼看他。“先生,我煮了姜汤,你先喝了,祛祛寒气。”将厚实的马克杯放上吧台,她微笑对他说,“很抱歉,人手不足,得请你自己端喔!”
两人视线再次交会,赵铎短暂恍神。“啊……嗯!好的……”呆拙的应声后,他才放下药品,走向吧台。
一靠近吧台,攀抓在她胸怀的小女娃便转头望向他。她张着宝石般的瞳眸瞅着他,稚女敕的小脸被咖啡白雾醺染得精神奕奕,看着他的眼神,仿佛认得他是谁……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当年她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娃儿,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辨人、记事。所以,她此刻望着他,该是撒娇要他抱吧!就像他的小女儿……
酸楚猛然窒塞胸腔,被他以工作镇压在脑海深层的女儿影像,不愿受他遗忘的与眼前的童颜相容。他粗重地喘息,哐地将马克杯放回吧台,整宛姜汤溅在晶亮洁白的台面,引来沈壁人的注意。
她停下手边工作,看着眉心深皱的赵铎。“怎么了?太辣,还是太烫?”美眸忍不住浏览他全身,低声笑道。“你若是店里员工,肯定是最帅、最有魅力的服务生!不过,幸好你不是,否则我的店肯定会被大票女性挤得水泄不通!”
呵!原来是他俊逸卓尔,天生吸引人,难怪她老觉得他似曾相识。其实,自己根本不认识他,只是单纯受他吸引嘛!唉唉,没想到她都二十五、六,一个孩子的妈了,竟还有“少女情怀”呵!愈活愈“年轻”了吗?呵呵!暗暗自嘲淡笑,她重新注视他,再次开口——
“辣点才能祛寒,你别不喝,得趁热饮用……”
赵铎没听进她的话,表情茫然地开口要求。“可以让我抱抱你女儿吗?”伸长双臂越过吧台,他已碰触到小女娃柔软的睡衣布料。
沈璧人诧异地挑眉。“你想抱她?”纤手抚了抚女儿戴帽的脑袋瓜,她怀疑地问。
赵铎颔首。”可以吗?我会很小心的!”
沈壁人为难地淡笑。“不是我不肯,只是……我女儿很黏我,又怕生……恐怕你会受不了她哭闹……”因为是遗月复子的关系,女儿自小备受呵护,寸步没离开过她,陌生人一近,便哇哇哭着找她,虽然娇甜可爱,但很少有客人敢碰女儿的!除非那人是第一次来店里,不知女儿其实难搞如魔头,才会想接近这娃儿!
“妈咪……妈咪!”沈璧人正苦恼沉思之际,怀中的小女儿突然甜甜地叫她。
沈璧人吓了一跳,低头看着女儿,才发现这孩子压根儿没入睡,双眸炯亮如火炬,精神得很!“哎呀!小丫头,你没睡呀!妈咪抱得手都酸了,你居然没睡……”这就怪了!女儿清醒这么久,该意识到陌生男子的存在,但却没因怕生而畏怯哭闹,挺不可思议的现象!
赵铎听到她说手酸,接着附和。“我帮你抱吧!你
好方便做其他事。”他看得出沈璧人很宝贝女儿,但,他真的渴望抱抱这个孩子。他永远记得第、次将她抱在怀里时的感动,那时,她很温驯地蜷在他臂弯里,用那粉红小手握着他的指,打太极般地动着小脚,就跟他的小女儿一样……天!她根本是他的另一个小女儿呀!
“先生你……”沈璧人看着他那不知何时扶上女儿背脊的大掌,又瞧了眼女儿娇憨的小脸,心中惊讶、困惑:为何女儿这么镇定?一点也没有怕生的迹象,恍若早巳熟悉他的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