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沙袋,他飞快地反掌拉住了她,长指嵌进她的指间,与她指缠指,掌心相贴。“怎么还?离开了,你想去哪儿?回那个‘黑暗世界’吗?你放弃了你所向往的光明吗?”他问,嗓音紧绷,显然是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我不想惹你生厌,不要你看轻我……”眼中闪着淡淡的泪光,她想抽手,离开他的大掌,他却不放。
路敦逵微微使力,她的指马上曲握。“我没有看轻你!”他们十指交缠,完美的契合。“一起生活一个多月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康颂文下意识摇头,不确定地开口。“我曾经杀人……”杀人犯,是个沉重的“污名”,他不会不在意的!
“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生在那样的环境,并非你所愿,那个人要侵犯你,反抗自卫是本能!你没有错,颂文……”将她拉近,另一手轻抚着她冷艳的美颜,她坚强的眼神中有着泪光,但,她却不让它们流出那美眸,那种习惯性的坚强,总是令他心疼。
他的话引得她喉头又紧又疼,恍若被火烧灼,连说话都困难,只能哑着声开口。“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否则,我不会坚强地活到现在,如果我退缩、害怕了,我便会在参谋死后,自我了断,而不是勇敢地追寻光明……”眸光沉定地看着他,最后一句话,她讲得颤抖、不确定,仿佛害怕眼前这旭日般的男人,会排拒她……
一阵大楼强风突然袭来,她身形不稳地往前靠,贴进他的胸怀。
路敦逵顺势圈住她的纤腰。“留下来!既然要勇敢的追求光明,那就留下来!”就算她坚强,但,他仍无法放任她在外生活。她的冷艳绝尘会让她碰上麻烦的,就像被带进金艳姬的俱乐部一样……
“为什么?”放开拿着文稿的右手,轻轻抚上他泛红的绷带,她抑着声问。为什么要留她?他不是在看了文稿后,气愤的打拳发泄吗?为什么要留她?
路敦逵仿佛能与她心灵相通般,沉沉地开口。“我不是生气,而是悲愤!刻骨铭心的悲愤!你不该遭受那样的对待!”他的生活太美好,无法体会她的处境,但,他却为她心折、心疼。
他的话骚动了她心中最深的情感,心灵中美好、纯净的情愫已汩汩淌出,朝他而去。“敦逵……你好得让我自惭形秽……”泪由眼角进流而下,与他交握的左手不禁使力……
路敦逵抬起她的下颔。“一点也不!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性,环境的磨难让你坚强、勇敢,你一点也不逊色……”他沉缓低语,俯首吻去她颊边的泪。
康颂文再也说不出话来,拉下他的颈项,主动地吻住他的唇,生疏羞涩地探寻他的舌尖、皓齿。
路敦逵虽有瞬间的惊诧,但,一向情场得意的他,很快的掌握主导权,紧拥着她,技巧成熟的与她舌唇嬉戏、交缠,深深采撷她的琼浆蜜液。
强风再度刮起,将草坪上的纸张卷上天际,吹送到未知的远方,打败了那则令人悲愤的故事,却也凝聚了相拥人儿的两颗心……
康颂文让他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他的心绪,呼应着他心灵里想要的安适,他对她有了一种渴望,那像是占有的渴望,这种他从未有过的情绪,让他想确定自己对颂文是否只是一时的绅士情怀,或者,有更深的情愫在……
“对不起,总裁!有位安娜?多尔小姐要见您。”林秘书怯懦胆小的声音由通话器传来,阻断了路敦逵的沉思。
安娜?她怎么来a省了?皱了皱眉,才欲拿起话筒吩咐,办公室的门便教人给推了开。
“路!”一名身着藏青色丝缎旗袍的白人女性,眉开眼笑地奔向他,她背后还跟着神色紧张的林秘书。
路敦逵站起身,离开座位,未等林秘书开口,他便和善地说:“没事的,林秘书,你去忙吧!”
“看吧!我就跟你说了,路不会生气的。”洋腔洋调的中文有着炫耀的意味,她挑眉瞅了一眼林秘书。
林秘书有些受窘地退出办公室。
“路!好久不见了!”热情的给他一个大拥抱,微噘红唇凑向他的。
路敦逵浅吻她一下,拉开彼此的距离。“怎么会来a省?”他问着她--安娜?多尔,他的现任情人,亦是著名的歌剧女伶。
“你不知道吗?我受邀来做慈善义演呢!”妆点得精致的脸尽是惊诧,路怎么会不知道她要来台演出呢?这可是音乐界的头条新闻呀!
“慈善义演?哼……”路敦逵不以为意的轻笑,具有东方魅力的黑眸质疑地看着她。安娜?多尔的傲慢、高高在上,是人尽皆知的,他一点都不认为她会纡尊降贵来这里做善事。
“好了吧,你就是要人家承认是来看你的,对吧?我的‘东方情人’!”高耸的胸部抵向他胸口,手指轻佻地在那胸肌上画着圈。“人家可是为了你,才答应那劳什子的慈善义演的……”
路敦逵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他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此刻,他并无半点。轻轻地移开她靠在他身上的娇躯,他优雅地步向窗边,点了根烟,沉沉地抽了起来。
“你怎么了?路?那么久没见面,你都不想吗?”安娜走到他背后,紧紧环抱他腰身,踮着脚尖,在他耳后呵着气。
“安娜!这里是办公的地方!”路敦逵抑着声低吼,警告意味十足。
安娜赫然松手。路从来不会用这么差的口气跟她说话,她突然觉得好没面子,淑女的尊严荡然无存。“呜……你怎么……可以这样凶人家……人家特地……从欧洲来看你……还特地……打扮得东方味……为了讨你……欢心……你还凶人家……敦逵,你变了……你不再绅士……不再温柔……呜……”她进声哭啼。
他变了?路敦逵身形一凛,他真的变了吗?不再绅士、不再温柔吗?他的脑子有些乱,无法理性的分析、判断,只知道,当一个男人被自己的情人以近乎责骂的口吻,指称“他变了”,那就是他的不该!像是要证明什么般,他转身捧住安娜的泪颜,细细地吻着--
“好了、好了!别哭了,是我的错,好吗?”拍拍她的肩,他温柔地说。
安娜欲擒故纵似地推开他,耍脾气地离他三尺远。“我不管!你今天一整天都要陪人家,否则人家就不原谅你。”她刁蛮无理的下命令,脸上的妆被哭得有些花。
路敦逵看着她,西方女性骨架不像东方女性纤巧,穿起旗袍来,挺不人格调,甚至看来怪异!不由自主地,他想象颂文穿著旗袍的模样:体态窈窕、娉婷婀娜,该是世间绝色。唉!颂文的美,着实非安娜所能及的……
“路,你不答应人家吗?”看他默默不语,安娜没好气地娇嗔。
路敦逵回过神,撇嘴轻笑,他居然在现任情人面前,想着另一名女性,他真是个不尊重情人的男人!有些自嘲地摇摇头,将烟蒂捺熄于精巧的锡制烟灰缸,取出挂在衣橱里的棱纹西装穿上,拉过安娜的手臂。“走吧!今天是你的了!”轻轻地在她额鬓印上一吻,暂时抹去那抹盘距心头的美丽倩影,将注意力全集中在他热情、成熟的情人身上。
“哼!就知道你舍不得人家!”撒娇地挽住他,她这才笑开眉眼,跟着他的步伐往门口移动。
不期然地,康颂文开门进来。“敦逵……”顿住语气,眸光闪过一抹波动。“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有些慌然地转身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