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暂时别对我的家人说。”她双手合十地要求道。
老医师怎会看不出她所玩的把戏。“最好是在孩子稳定下来之后是吧。”
知我者老医师是也。余柔珊的笑容里有着感谢。
医师有为病人保守病情的道德,再加上她本人都这么说了,他更没有反对的余地。模模鼻子,他自认说不过这丫头,转身步出病房。
余柔珊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兴奋地在病房里打转。
她真是太高兴了,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重自己,才不致重蹈覆辙。
最近,可说是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她才刚认了父亲,嘉安的事解决了,连嘉琛都回来了,现在,她大可以赖在家里好好安胎,不过最好还是躲远一点,才不会让人像参观动物园般紧盯着她。
她一个劲儿地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没发现房门已经让人推开,而来者看了她好一会儿。
蓦地,她感觉到有道灼热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她抬头一看——
“你来做什么?”她怀疑他可有听到刚才她和医生的对话。
不可能的。余柔珊在心里安慰自己,医生都走了好久,没道理他会听见,他也不可能降低格调偷听。
“你在我的宴会上晕倒,于情于理我都必须来探望你。”他将手上捧着的风信子放在茶几上,尽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
这是非常困难的,他很难相信旧事居然会重演。她又一次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而他……等等,这一回她并没有将孩子赖在他头上。
“你的身体还好吧?无缘无故怎会说晕就晕?”他旁敲侧击地问道。
“我好得很。”说着,余柔珊还重重地挥了两拳证明。“不过是一时贫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她的表情可不是这么一回事,瞧她笑得好不开心。
她隐瞒的行径令顾学维愣了了下,这代表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我刚才听到的好像不是这样。”他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的窃听。
倏地,余柔珊的星眸仿佛带利刃似的射了过来。“没想到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会做起这种偷鸡模狗的事。”
面上微腼现红,顾学维没料到会遭到一阵抢白。
“你要是敢再对外界说出这件事,我会亲自拿刀天涯海角地追杀你。”有了前车之鉴,她不敢掉以轻心。这男人嘴上不饶人,她可是亲身领教过。
“我很好奇你为何没说这孩子是我的,毕竟我们曾经……”
不想听他说出那夜的事,余柔珊截断他的话。“别说阁下不能产生精子,即使你可以,也不可能一次使让我受孕成功。”
她往他的痛处上戳,希望他识相赶紧离开;再晚家里来了人,定会把病房给摧毁的。
男人最不愿听到的便是被质疑他在床上的能力,还有是否戴绿帽,二者往往让人为之气短。而她的表现让他怀疑起这孩子的产生,若真是出自于他,那六年前的孩子不也是他的,却让他一口咬定是她偷人。
但他做过的检查报告上白纸黑字,且签字的大夫是个名医,犯不着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你走。”余柔珊推着他往门口去,不想他再多逗留。“我外公他们就要来了,我不想让他们犯了杀人重罪。”
彼学维顺着她的力道让她推出病房,不是忌惮余家男人,而是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决定再做一次检查,一定要找出真相来。
自己是否在无知中陷自己于不义,倘若真是如此,他欠余柔珊的可就多了。
※※※
莎朗气急败坏地杀到顾学维的办公室。他居然敢让个小秘书代他出面,拿了张一百万美元的支票便要和她说Bye-Bye,他当她是什么?和顾家的资产相比这不过是九牛一毛,她只要成为顾太太便能全数拥有。
不过她还是收了下来,而不是将之撕毁,并且立刻赶来要收复失土,保全自己在他身边的一席之地。
但是出现在办公室的并非顾学维,而是刘金芳。
“你在这里做什么?”莎朗语气不佳地质问。
刘金芳仅挑高了一眉。“我才要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是宴会或饭店房间,你和这里真是格格不入。”她骂人不带脏字,将人贬为妓女还不用上这名词。
她已经受够了气,还要让这老巫婆损,莎朗放开了所有的风范,左手叉腰、右手直指刘金芳的鼻尖,摆出了茶壶姿态。
“你这个欲求不满的变态老女人,见不得自己儿子得到快乐,非得将他绑在你的腰上和你一起不幸。有种你就自己去找乐子,人家维的母亲不是又找了个男人;一样都是寡妇,她可比你要懂得生活。”她将所有的闷气,一古脑儿地发泄在刘金劳身上,觉得畅快多了。
不过,她还有很多的话可说,只是身后传来如丧钟的声音教她倏地住口。
“我说过不准侮辱我家的长辈,看来你还是没听进去。”不知何时回来的顾学维冷冽的说道。
莎朗知道这下子所有曾经幻想过的美梦都破碎了,他再也不可能接受她,更不可能见容于顾家。
趁他还没将支票止付之前,带着自己仅能得到的金钱离开吧。败下阵来的莎朗夹着尾巴逃回西雅图去。
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胜利,刘金芳因此笑得脸都歪斜了。
“婶婶来台湾做什么呢?我记得你在这里并没有亲戚友人。”顾学维说道。
刘金芳给了千篇一律的回答:“我来看丹尼尔。”
婶婶的神态看来一如往常,想必如果不是丹尼尔在阴错阳差之下没告成状,便是她的演技一流。
在酒会上他已经和丹尼尔撕破了脸,因为在他的想法中,是他抢夺了他心爱的女人。
他还没兴师问罪呢,否则要论先来后到,他的资格要比丹尼尔来得强。
“他已经很久没进办公室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顾学维实话实说。
每一天都有人失恋,可是他却把自己弄得好像是世界末日,所有人都要让着他;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闲工夫捧着他的。
刘金芳却十分不满,将所有错都怪在顾学维头上。“你说的是什么话!”她端起的架子不比伊莉莎白女王还小。“他可是唐城的接班人,你的继承人。”
她的话让顾学维起了疑窦,当初是她口口声声、呼天抢地的说顾家断后了,硬逼着他将丹尼尔立为继承人;但报告是她去听去拿的,她真的没动手脚吗?
“我未必只能立丹尼尔当继承人,家族里还有其他的堂兄弟姐妹可以担起这个责任。”他用闲聊的态度开始设下陷阱。
被她欺瞒了这么久,也该找出真相还给柔珊一个清白的时候。
丙不其然,刘金芳又开始她的拿手绝招,鸡猫子喊叫的唱起大戏来。
“你怎么可以让旁系的人入主唐城?你父亲和叔叔会死不瞑目的。”她作势由皮包里取出手帕,按在眼角拭泪。
眼泪诉求是第一招,她总是能哭得让外人也跟着一掬同情之泪,但他已见过太多回,免疫力早培养出来。
他没说话地任她一个人唱独脚戏,让她自讨没趣地结束。
嘤嘤啜泣若没有劝慰,久了还真是无趣。刘金芳只得抹了抹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泪痕,将手帕丢回皮包。
“唐城是你太爷爷,还有几代祖先胼手胝足打下的江山,你舍得看它落入他人手中?”刘金芳诉诸中国人最讲究的“孝”一字。
这一招使过的次数也不下眼泪招数,顾学维早知道如何回击。“要真败在丹尼尔手上,我宁可要别的支系来传承。”在这之前顾学维是有此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