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戏弄我,我不是你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平芯红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他,她没有自信可以抵抗他的柔情、不为改变后的他付出感情。
由以往的经验得知,他的感情只给青楼艳姬,而不是她;现在他的温柔只是一种假象,等他记忆恢复后,一切都会变回原样,他仍会是那个游戏人间的公子,不是她的良人。
“我没当你是玩偶,你是、你是……”
“我什么都不是,只是申家传宗接代的母猪罢了。”平芯红不等他说出甜言蜜语,抢先将他说过的伤人的话回敬他,坚守自己的心防。
申叔华的记忆没那么差,会把自己说过的话忘了,可是他多希望她能别再提那件事,难道她就没有说错话的时候吗?
但是以他现在的立场,他不能在这时将自己伪装失忆的事曝光,不但可能打草惊蛇,更有可能会被活生生剥下一层皮来。
虽然不忍心,但仍然得伤她一次,等还她清白之后,他会好好地安抚她,以求她的原谅。
“我……”
他才要说些什么来填补两人之间尴尬的空白,门外却传来了不识相的打扰。
“少爷,巧芸姨太请您过去一趟。”丫环紧张地贴在门板上说。
申叔华紧蹙眉不耐地拒绝:“我还有帐册要看,有事明天再说。”
他虽如此说,但身为丫环的她哪敢将这番话照本宣科地告知巧芸姨太,她宁可将生命赌在少爷身上,也不想去招惹巧芸姨太,她的呛辣性格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巧芸姨太说有要事相商,请您务必移驾。”她把事情说得十万火急,希望能打动少爷的恻隐之心。
他极度不乐意去和那个聒噪庸俗的女人共处一室,连与她说话都是一大酷刑。她每每爱装嗲,这一招用在妓院里或许可以为她赢得男人的垂青,但是用在声称已从良的他的当下,只会令他厌恶。
而且只要有平芯红出现的场合,她说话便夹枪带棍的,更让他觉得想塞住她的嘴巴,让她一辈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去吧,剩下的这些我来就可以了。”
平芯红不能体会他的用心良苦也就罢了,更不该将他直往外推向别的女人的怀里。对她如此大方的行径,他不禁为之气绝。
出于气她的意气用事下,他勉为其难地答允了这个来意不善的邀约。“行了,你回她说我就来了。”
门外的丫环不给他机会反悔,连忙快步离开回去复命。
平芯红完全不看他,眼睛死盯着帐簿瞧,好似其中真有黄金屋。
“我走了。”他特意告知她。
她也只是轻轻地应了声便没了下文。
他不相信她真的这么豁达,特别加重了语气。“我真的走。”他就不信她会无动于衷。
这一次她头还是没抬,更有甚者,以没握笔的手举起挥了挥,使得他心狂火起、恼羞成怒。
他气得不再对她说话,用行动表示他的不满。跨大步走了出去,将门用力地拉开,再猛然砰的一声带上,胆子要是小了点的人,绝对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就让她担心一下也好,不然她还以为他真被她吃定了。
***
“相公你可终于来了,妾身是望穿秋水盼了好久。”
巧芸的声音娇嗲得令申叔华的鸡皮疙瘩落一地,月复里翻腾不已直想作呕。他真不明白为何以前会觉得这种女子千娇百媚、风情万种;说穿了,她们不过是一群装模作样的伪淑女,虚有其表的草包罢了。
她热络地上前牵着他的手引他往内室去,让他在桌前坐下,桌面摆满了她吩咐苏州城最负盛名的“昭阳楼”送来的佳肴。
而她也不忘将自己精心装扮一番。她的身边弥漫着号称可令男人闻之色变的婬香,饭菜里也放了催情的药,连酒壶中也没放过。
她打算在今晚成事,确定申家的继承人非她的儿子不可,若是能再挤掉平芯红那贱人更好。
“妾身敬你一杯酒,庆祝你平安归来。”巧芸声先夺人地一饮而尽。
看着他也饮干杯中酒,她连忙执壶斟满,频频劝酒,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
“相公有所不知,那芯红仗着自己当家主事,便苛待妾身母子。她也不想想家宝是申家的命根子,存心要他死,好霸占财产,不买药调理家宝的身子。”说着说着她一颗晶莹的泪珠便溢出眼眶。
申叔华不理会她,将双手置放在膝上,不肯再多喝一口。他岂会不明白宴无好宴的道理,她房中的气氛摆明了她今夜的邀宴定是别有所图,这些酒菜没经过检验,他不信可以毫无后顾地吃喝。
“相公当真什么事都记不得了?”巧芸试探性地询问。
几年的欢场生活她学到了一项原则,那就是事情不能只看表象,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千万别把话说绝、路走死,得留个余地好转圜。
虽然他过去不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可说不定在外人的帮衬下,他会看出她不欲人知的一些小事。和他一道回来的那帮人莫测高深,令人模不清底细,好生担忧他们的来路。
纵使吴天浩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不足为惧,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都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她不希望在此功亏一篑,到头来什么都没捞到而白做工。
“这些日子在爹娘和娘子、元禄的陪伴下,似乎有了一些蛛丝马迹,找回了些许记忆。”申叔华特意在此时放出一些饵,打算在她身上找寻到线索。
巧芸心中大叫不妙,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心几乎要跳出胸口时假笑地装腔作势。
“那有什么稀奇,你若是和家宝日夜处,或许现在已经恢复所有的记忆。”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直说。
她得让家宝在继承申家的次序抢在元禄之前,否则她这些年来在申家所受的苦不就白挨。
眼前以排挤平芯红母子为优先考量,等这对母子被扫地出门后,就轮到让申家其余老小走人。
“你还是别和芯红母子走得太亲近,她哪,不安好心。我时常看到她和那些管事眉来眼去的,与天浩表哥也有暧昧。”她将自己平日的行为忝不知羞地安在平芯红头上。
所有的手段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她非扳倒平芯红不可。
她在等待,等待酒里的药效发作。对于透过关系到手的药,她十分相信其药效是很强的,制药者向她打包票,不需一炷香,饮药者便能任由她为所欲为。
一抹令她满意的潮红在他黝黑的皮肤下涌现,原本不动如山的他,开始出现坐立难安的情况。
她起身走了过去,自他身后揽抱住他,对他施以嗅觉及触觉的刺激,撩得他更是心痒难耐。
申叔华的理智受到药物的影响,自我的控制几近崩溃边缘,但是内心深处还有一丝想法,他不愿意与这个女人耳鬓厮磨,除了平芯红外,再没有第二个女人可以利用他来伤害她。
“夜深了,我也累了。”申叔华推开背后的负担,便要起身离开。
巧芸焉有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的道理,双手紧扣在他胸前环抱住他。“不,我不让你走。”
申叔华知道再不走铁定要出大乱子,以骤生的蛮力挣开她,仓促中桌子翻倒了,杯盘漫天乱飞,在地上摔得粉碎,美仑美奂的屋内顿时狼藉一片,她精心策划的美好气氛消失殆尽。
即使在申叔华未习武之前,巧芸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她只能被打到一旁去喘气,眼看着他冲出房门回到平芯红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