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了瞧那些手工精巧的灯笼全脏了,要卖也卖不出去了吧?
“这些银子够补偿你的灯笼,还有你付出的时间和血汗,真的很对不起。”她深深地鞠个躬。
小贩傻不愣登地看着他俩,直到两人离开,他才怯怯地拿起那三锭沉甸甸、黄澄澄的金子。
“这些金子够我们全家吃一年了。”他喃喃自语,难以置信杜凝芙会那么好心,赏了那么多金子给他。
易戬寒从刚才就一直凝视她,黑眸中有时是疑惑,有时是疼惜,有时则是心有戚戚焉。
“你一直都是孤单的活着吧?”有次母亲跟他提起,杜凝芙的亲娘对她比对继女还不如,简直把她视为牛鬼蛇神,不幸的是她又有个懦弱、惧内的爹爹,对她娘的严厉管教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若母亲提起的事属实,那她从一出生,就没被人捧在手心怜惜过。
杜凝芙的心一紧,对!她一直都是孤单无助的一个人,在遇见他之前。“现在不是了。”她的笑容里含着雨过天青的灿烂。
易戬寒蹙着剑眉,不自觉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若不是他亲眼见到小贩向她求饶,他不会知道世上有比他更命苦的人,那在此之前,她过的是什么生活?
忽然间,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从客栈二楼摔出来,正好落在他们两步前。
“啊——”杜凝芙惊叫一声,易戬寒铁臂已如闪电般一勾,将她抱开。
杜凝芙重新睁开眼睛,心有余悸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书生狼狈的爬起来,脸上有好儿处瘀青.摔得灰头土脸的。
客栈二楼站着两个男人,穿得人模人样,脸上的表情却像极了野兽,狰狞又没人性。
一个仆人抓着一位姑娘上前,两个有钱少爷将姑娘抓过来,压在二楼雕栏上,让姑娘的上牛身悬空,只听见那姑娘害怕得尖叫,和两个男人的大笑。
“卉妍!”书生胆战心寒地大叫,吓出了一身冷汗。“恶霸,你们全是强抢民女的禽兽!放开她,不然我跟你们拼了!”
“穷酸书生,大放厥辞也要看对象.敢在大爷我们的地盘上撒野。我就拿你的爱人开刀、”李霸紧紧扣住那姑娘的雪颈,让把她的上半身更是摇摇欲坠。
“不要!不要伤害她!”书生惊惶地大喊。
“那就看你怎么做,是要学狗爬、还是当马给本大爷骑,你选一样吧!”郭霸闲闲地抱胸看他怎么做
“土可杀、不可辱,你作梦!”’书生铁青着脸,在这时刻他什么都没有,但却有一身傲骨。
“作梦?看谁在作梦!”李霸将那姑娘提起,眼看就要丢出去,他故作大方地对姑娘说:“你别怨我,刚才在客栈里,他若肯让你陪我们过一夜,你不只有银子、金子可以拿,也不会丢了性命。如今要怨嘛!你就怨书生脑袋瓜子太迂腐,不懂变通。”
“不可以!不要伤害她!”书生惊惧的大叫,仓皇失措地胡乱找围观的百姓帮忙。“大哥,你帮帮我吧!”
求过一个又一个,就是没人敢伸出援手。
“公子,是你倒楣,谁敢惹李霸和郭威呀?他们是地头蛇,一得罪就不得了了。”有人嘴上说着风凉话,一脸看戏的模样。
书生心寒地摇着头,这时才知道世态炎凉。
然后他看见高大俊拔的易戬寒,几乎像是看到救星般匍匐在他脚跟前。心想,眼前的壮汉肯定是个练家子。
他没听见众人倒抽一口气,忙着退后十步,然后一双双眼全盯着书生和易戬寒,一张张嘴巴各个都在说:“这会儿不出人命也难了。”
“求求这位爷,救救卉妍,我林冠甫会用一辈子来报答你。大爷,求求你。”书生流下男儿泪,苦苦的哀求。
“我们走吧!”易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场热闹他看够了,也不想看了。
“寒,救救她。”杜凝芙十分着急。
“府里下人上百,何必多他一个。”他冷淡的说。
“救人何须望人图报?若明明有能力而不救,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易戬寒正想反驳什么,李霸已经将人丢出,大喝道:“接住你的爱人,去死吧!”
易戬寒拔地一飞,接住那名飞出来的姑娘,在众人一片震天价响的喝采中安稳的落地。
围观的人群不时传出“做得好!”、“太棒了!”“不愧是将军!”的话语,但这些话传入他的耳里,还真是令他觉得又刺耳又讶然,这群老百姓是吃错药了不成?
然后喝采声渐歇,人人面面相觑,百思莫解地望着彼此,他们方才在做什么?竟为了鬼将军而鼓掌叫好,这这这…他们不要命了吗?
“齐妍!”书生急急忙忙地抱住心爱的人。
“冠甫,好可怕。”卉妍发抖地偎在他怀理,害怕地哭起来。
“都是我没用,我不能保护你。”
二楼的两个男人,见有人插手碍事,纵身而下。
“不想活了你,竟敢在我李霸的地头上闹事,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死亡的滋味!”
李霸首先出手,看准了插手之人毫无防备的背影,一掌劈下;而郭威也立刻踹出一脚,想将插手之人送上黄泉。
易戬寒冷冷一笑,一出手就将他们的攻击挡开,并易如反掌地在他们的胸口补上两掌,双手各扣住他们的脖子。
李霸二人此时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双腿一软,立刻跪地求饶。
“将……军,小的有……有眼不识泰山,求将……将军饶命”
“求将军饶命!”
“我只要轻轻一扭,阎王会立刻召见你们。”易戬寒冷眸瞥着他们。
“求将军饶命,饶命呀!”
杜凝芙见状,叹了口气。
“寒,他们既然已有悔悟之心,只要他们能对天发誓不再作恶,就饶他们一命吧!”
易戬寒看了她一眼,眼里责备这种惩罚太轻了。
“听到没?”他用力的甩开两人。
“听到了,谢谢将军,谢谢将军夫人。”两人立刻在众目睽睽下发誓。
“走吧!对这种恶人不用同情。”易戬寒握紧她的手,出一趟家门就遇到这么多事,下回叫他来,他可不来了。
“滥用同情心,和两条性命相比,根本微不足道。”她和煦地微笑。
“两位请留步。”书生和卉妍跪于地面,待两人回过头来,立刻磕了三个响头。
“两位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若不嫌弃,请让在下到府上——”
“宣宸府不缺人,我也不希罕你的回报。”易戬寒不再回头。
若不是杜凝芙叫他非救不可,他才懒得管这种闲事,哼!表将军不杀人反救人,岂不是天下奇闻?
不过纵使一再自嘲,身后那群老百姓的目光紧紧的随着他而移动,那种有别于惊悸之外的眸光,在他的背后覆上一层暖意。
八年来,他……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陷害
临春谁更飘春屑,
醉拍栏杆情味切。
遍是休放烛花红,
待踏马蹄清夜月——
玉楼春李煜
跨进宣宸府,风中传来不祥的味道,杜凝芙心神不宁地握紧他的手,总觉得随时会失去他。
“好短暂。”她黯然垂首,哺哺低语着。
“嗯?”易戬寒听不清楚她说什么,轻轻地抬起她的脸,他可能永远都不晓得自己现在有多么的宠溺她,八年前的梦魇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
“我”
“寒儿、芙儿。”柳氏从大厅中出来,见到两人回来,着实松了一口气。
“少爷、少夫人。”小碧、春儿和陈刚也跟在柳氏身后。
“你们上哪儿去了?”柳氏担忧的问。
“娘,对不起,我突然想出府逛逛,寒不放心我只身一人,所以…本以为就去一会儿,但在大街上遇到一些事,回来晚了。娘,下次我一定先禀告你。”杜凝芙充满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