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众人的不胜唏嘘,徐士维显得兴高采烈。
“喂,看着铺子,我出去一下。”他朝伙计喊道,随即快步离开。
他要赶快把方才这场好戏跟阎逸说,免得他忧心这、担心那的,敌人还没出招,他就自己露了馅。
接下来,就等他派出的人传回消息,看是怎么让人逃回来的,再来决定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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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鲜红黏腻的血在眼前泛开……
十七岁的阎逍拚命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遍体鳞伤,血不断自伤口涌出。
返回京城的途中,他与随从行经一处山坳,突然一群黑衣人纵马沿着山坡疾驰而下,两名随从被杀。阎逍虽奋力抵抗,依然寡不敌众。
他的视线因失血过多开始模糊,见一名黑衣人朝他攻来,他咬牙凝聚力气,举剑一刺,将伺机扑来的敌人解决。
“那么顽强?上!”领头的黑衣人大喝,手一挥,同伴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包围。
身负重伤的阎逍已快撑不下去,凭着本能舞剑自保,不让敌人近身,突然,一道劲风袭来,等他察觉到要闪躲已来不及,几乎是同时,肩头传来一阵剧痛,他右肩中箭,强劲的力道带得他摔落马背,滚了好几圈才停住势子。
对方纵马将他围住,四周激扬的尘土,呛得他难以呼吸,他的神智,随着不断流失的血,逐渐变得涣散。
“快,绑住他——”
昏迷前,只听到周遭嘈杂的大喊,阎逍已无力再撑,坠入了黑暗之中。
等他醒来,他发现自己身在牢狱里,穿着囚衣,手脚被上了镣铐,跟数名和他相同装扮的人被关在一起。
怎么回事?他脑海一阵空白,记忆还停在被人包围攻击的场景,这诡异的处境让他无法理解。他身子一动,心觉有异,一把拉开衣襟,发现肩上的箭伤已开始愈合,他连忙审视身上其他伤口,惊讶地发现那些伤口也都开始结痂。
阎逍愣住。他不是才刚身受重伤吗?他到底昏迷了多久?而他又是怎么到这里的?这里又是哪里?
“你总算醒了。”一个瘦小的老头见他醒来,一跛一跛地靠了过来。“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啊?已经很久没看到脚镣手铐全上的人了。”
阎逍往其他人看去,果见有人上脚镣,有人是手上铐了枷锁,只有他,一应俱全。所有的人闻声,视线全朝他投来,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镶嵌在历尽风霜、毫无生息的脸上。
“这是哪里?”老人的话,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儿是麻州,犯什么罪进什么牢,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啊!”此时,一阵强劲的风从墙的缝隙直灌进来,冻得老人闭嘴,缩成一团直打颤。
麻州?牢?阎逍遍体生寒,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麻州位于边疆,天寒地冻,荒芜一片,许多罪犯被驱赶至此修筑堡垒,以防外侮。
他明明远在千里之外,为何会到了这里?还进了监牢!阎逍正要再问,却突然有个狱卒打扮的人冲了进来。
“起来、起来!吧活的时间到了,全都出去!”狱卒挥舞鞭子,用力击地。“全部的人都给我认真点,不然今晚就休想有饭吃!”
狱囚们纷纷拖着沉重的镣铐朝外走去,脚步慢的,少不了挨了鞭子。
阎逍起身,试图解释道:“这位大哥,我想这中间应该有什么误会。我来自京城阎家……”
“退开!”阎逍话还没说完,颈肩就吃了热辣辣的一鞭。“你总算醒了啊?醒了最好,一起出去干活,去!”
阎逍抚着发疼的脖子,眼中怒焰狂炽。他阎逍向来行端坐正,莫名坐了冤狱,还受到这种待遇,叫他怎么能平?
“我不是罪犯!”他怒声咆哮。“只要你让我捎封信去京城,就可以证明我的身分……”
“闭嘴!”狱卒更是持鞭猛打,根本不听他说。“来到这里就归我管,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阎逍以手护头,不明所以的状况已让他怒火中烧,不断朝手臂、身躯落下的鞭打更是将他的情绪逼至崩溃边缘,他怒吼一声,愤而起身朝狱卒扑去,却忘了手脚上的镣铐,还没碰到狱卒,就被限制得扑跌在地。
狱卒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大骂:“你竟然敢吓我?我一定要给你好看!”狱卒疯狂鞭打,一下疼过一下的重击,犹如雨点似地不停落在他身上。
狱卒残忍地重创那未完全愈合的伤,被这么一打,结痂整个撕开,皮开肉绽。加上乍醒不久的他还很虚弱,只能无力反抗地蜷缩在地,咬牙忍着鞭鞭入骨的痛楚……
有一只纤细的手,探向他,阎逍倏地用力攫住,将来人拽下,大掌随即扣上对方的咽喉。
“啊!”一声娇弱的惊呼传来,映入眼帘的,是朱履月吓得花容失色的惨白小脸,清灵水眸圆瞠,骇然地看着他。
阎逍愣住,这才发现,这里是他的书房,那是一场梦,将他拖回过往的梦噩。
他松手,闭眼靠向椅背,梦中的痛,仿佛还残留身上,心仍无法遏止地强烈撞击胸膛。
第六章
朱履月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我、我只是想……想为你拭汗……”她拧着手中的绢巾解释,颤抖的嗓音透着余悸犹存的慌乱。
看到她被他的举止吓得几要哭了一般,阎逍紧绷的神色才稍稍敛起。他一抹脸,果然大汗淋漓,就连背上,也被冷汗湿透。
“你来做什么?”来不及从梦魇中月兑离的情绪不想让她看见,阎逍垂眸,冷冷说道。
朱履月羞赧咬唇,方才惨然发白的小脸,如今绯红成一片娇媚的樱色。
自那日为她上药,他就没再进过寝房了。虽然他们还是一起用膳,偶尔会聊个两句,但这几天,他都没再踏进寝房。
她总会忍不住,想到书房瞧瞧他的状况,因为用膳时有婢女伺候在旁,她都不太好意思跟他说得太多。
每一次,她鼓起勇气想去找他,想看看他,想多跟他说些话,但才走到园子,满腔的冲动就烟消云散。
他会觉得她在逼他吗?他会觉得她很不体谅他的辛劳吗?许多念头在脑海转了又转,然后,她又很没用地踱回房间。
今晚,他和人谈生意,没回来用晚膳。才一个晚上没见到他,她就不知怎么了,心一直慌,坐立不安,像什么都不对劲似的。
好不容易听婢女说他回来,等了一阵,并没有等到他来。她好失望,结果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站在书房外的廊阶下了。
“因为、我想……你和人谈生意,不晓得有没有吃东西,所以……所以送点心过来给你……”朱履月小小声地说道,为了找借口来看他,她把房里的点心盒整个提来。
“用不着,这些点心你拿回去。”阎逍故意不看她,沉凝的语音依然没有波动。
想到被她看见他陷于梦魇的模样,他就有股说不出的烦闷。
他会如此失防,都是那场饭局所致。阎逸或许是想探他虚实,说要帮他引荐贵客邀他赴约,席间不断劝酒。为了不让阎逸起疑,他喝了不少,才会那么没有防备地坐在书案前就睡着了。
这是在叫她走吗?朱履月轻咬下唇,觉得很难过。她好想再多陪在他身边一会儿,就算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也好,她想待在有他的地方。
“你累吗?要不要我帮你捶捶肩?”她想到人家教她为夫君消除疲劳的方式,连忙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