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皓勉强扯了一抹笑,知道自己做的恐怕不是对的,也知道就算是如此,向天笑仍是会支持他的。他的心情错杂,很难一言说荆韩琉在旁睇瞅,乌湛灵透的双眸,蓦地一黯。隐隐地,她心中生了不安。
她看出来了——向天皓是尊贵的太子,大权在手,可是“太子帮”中,人人视为主子的却是向天笑;虽说他们兄弟感情甚笃,可是那是隐忧。她心中突然一震,绞了起来,惊了起来。
向天笑依然展笑:“天皓,我们兄弟多久没见面了,今天可得好好喝上一盅。”
贝着天皓,他再度与他并肩同行,韩琉趋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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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款深,流彤云霞使落日更显柔媚,沁凉晚风一拂,暑气顿时匿消。
寨中一棵参天大树,直人天际。
向天笑两手枕在后脑勺上,就着树枝横躺,感觉舒服了,便把眼睛闭上。
“树枝要让你压弯了。”有人笑吟吟地在下面唤他。
他听得出来那是韩琉。他一笑,翻身起来,“要不要上来?”
“等我。”韩琉展笑,凝神提气,旋身飞上树枝,翩然落座。
突然嘎了一声,两人目光同时转向树身和树枝的岔开处,树枝晃了晃,悠悠地荡了两下,才又稳祝两人眼睛一转,觑瞧着对方,莫名地,同声笑了出来。
“怕不怕摔下?”向大笑问道。
“不怕。”韩琉两脚摆荡着。
“怕不怕摔下?”向天笑突然露出孩子气的表情,用全身的重量压晃着树枝。
“啊——”韩琉轻呼,“不怕。”她揪住了向天笑的衣襟。“顶多就是跟你一起摔。”她补充了一句,“我一定先把你摔在地上。”
“好吧。”他一笑,反攀了她的手,拐了一个势,把她抱起。
“埃”她的身子忽然腾空,又吓了一跳,下一刻竟然被他抱在怀中。
他在她耳边说道:“这样摔下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在你的下面,你就不会受伤了。”
树又荡了荡,他的话让她一阵昏眩。
他把她纳在怀中,双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就他们之前说过的朋友关系而言,这样是太过亲昵了。
可是他不想放手,而她不想离开。
“这是不该的……”韩琉轻吐道。她的头颈仰上,双手勾攀住上头横出的树枝,轻巧地从他身上滑月兑,跃落在另外一根树枝上。
“来比赛吧。”韩琉低眸看他,跟他挑战爬树。
“好。”他一勾手,连翻两层。
不知道是谁追谁了,两人竟攀着,几度身形错开。
“啊!”越上面的树枝越细,承不住两人连番踩踏,韩琉的脚一上去的时候,啪地一下断了。
她的身子顿时失衡,他急抓着她,也被拖下。
悉悉窣窣地,不知多少枝叶被两人扫下。
向天笑一叫:“抓到了!”他勾住了一截较粗的树枝。
两人悬空,韩琉仰看着他:“你撑祝”取得喘息的片刻,她放开手,朝他们原来坐着的树枝跃下。
见她安然落座,向天笑放手一跳,砰地落在树枝上。
树枝晃得厉害,又发出咿呀的怪声,两人目光再度转到树枝的岔开处,晃了几下,树枝竟然还安然。
韩琉吁吐了一日气:“好累。”她吐了一下舌头,擦着方才流出的汗。
难得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态,向天笑像只累瘫的狗一样,猛吐着舌头:“好累、好累、好累……”韩琉月兑了他一眼,他两眼发直地勾着她:“咬你喔。”
“疯了。”韩琉噗嗤一笑,他也跟着笑出。莫名地,又像是比赛一样,两人越笑越大声。
风吹得舒服,整片山都在他们脚下,夕阳在他们面前吞没人山谷。
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这样大笑的,也许是树,也许是风,也许是山,也许是夕阳,也许只是旁边的人对了。
也许……不知道,他们就是止不住地笑。
“什么事情啊,你们两个笑得这样开心?”向天皓从下面喊他们,好奇的语气中,透了隐藏不住的酸。
这向天笑放纵地大笑,是家常便饭。可是他从没有看过韩琉这样忘情地笑,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琉敛了笑:“没事。”她脸上微微的红,好像被抓到什么秘密。
向天笑看了韩琉一眼,又看着向天皓,翻身跳下。“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对向天皓一笑,“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向天皓低声说:“我来找韩姑娘的。”
向大笑笑容顿僵,呆了会儿,对着韩琉嚷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韩琉没有应他。她在上头虽然听不清楚两人说什么,可是向天笑为了向天皓开始躲她,她是看得出来的。
韩琉没有应话,向天笑心头不宁,杵着未动。
韩琉瞧看着他,向天笑与她对望。突然间,她看到了他的为难。
他就像是随时坐在摇晃的树枝上,总得努力地维持平衡。他不想伤了向天皓,又要顾及她是许了人的,还得管束自己的情感。
其实,他真的是很累的……
韩琉跃下,对他一笑:“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忙吧。”
“嗯。”他点头,与她交换笑容。
看着他离去,韩琉转对着向天皓,浅拈了一抹笑:“二皇子有什么事情吗?”
“你不用一直叫我二皇子的。”向天皓脸上微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韩琉心念转动,故意说道:“我还以为二皇子是想和我说谢谢呢。”
向天皓愣了一下,连声说道:“是阿是啊,你救了我的命,我都还没好好跟你说谢谢。”
“这句谢谢我收下了。”韩琉轻晒,“不过,我收下后,你就不要再把感谢放在心头了。你是我朋友,又是二皇子,为你而死,这是义无反顾的事情,并不需要特别感谢的。”
向天皓哑了口,韩琉一句话,将两人的关系切得清楚明白。就是因为朋友之情,就是因为护主之义,所以她舍身相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
她的态度温和,却将他拒之千里。他不是不曾被她拒绝过,只是那时候,她是因为孙仲甫。
韩琉见他不说话,想他一定受了打击,决定让他独处沉静。“我还有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先行告退,这话说得多有礼埃
望着韩琉转身离开,向天皓叫住了她:“韩琉。”
韩琉回眸,深邃似潭的黑眸,对瞅着他。
向天皓月兑口问出:“只能做朋友,是因为孙仲甫,还是因为我大哥?”
韩琉一怔,向天皓第一次在她沉稳的眼神中看到闪躲。
向天皓心里一沉,“是因为我大哥吧?”他究竟是什么都争不过他大哥。大哥是他永远的依赖,也是他永远追赶不上的压力。
韩琉敛眨了浓密的羽睫:“我与你大哥也只是朋友而已。这一路,他对我多所照顾,我们自然会亲近一些。”为了维持他们兄弟的情谊,她选择了这样的说法,没有说谎,但确实有所隐瞒。
向天皓深看着她,轻轻地一笑,低声说道:“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希望那时候是我护送你回来的。”
他的语气不再有任何的追问,而是深沉且温柔的遗憾。
“人和人的缘分,很难说的。”韩琉淡悠悠他说。
夕阳沉下,夜幕中,星子点点亮了,既深邃又遥远,一如她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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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将消,“太子帮”的寨子之中气氛却益发沉肃绷紧。有消息传出,“天凤皇朝”南境的“燕南国”国内发生政变,新国王极力讨好“天凤皇朝”皇帝向德斐,两国互换盟约相定交好,边塞不再吃紧。因此向德斐在军事布局上,做了变动,将遣调邻近大军讨伐“太子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