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好意思,请这边走,我们会有专车送您到饭店,这张是我们的折价券,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为您服务。”
“感谢您愿意继续给我们机会,因为您的房间在八楼,可能会闻到一些烟味,让我们为您更换房间好吗?”
等候时,他听到四周处理的应答。
乐活以客户需求为主要考量,让人感受到诚挚与关怀。有大半的客人都选择留下,即使少数要求离开的客户,脸上也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轮到他时,他没表明身分,对方依然有问必答,和刚刚黑木常务告诉他的差不多。因抢救迅速,火势没蔓延,只烧掉一间套房。其实大部分的客户都已获得解决,许多人都是基于好奇留在大厅观看。
询问完后,他走到一旁拨手机向总裁报告,通话时,他看到她走出会馆。
他透过落地窗往外看去,视线追寻着她,立刻看见她被记者群包围。虽听不到声音,但她从容不迫的神采,正傲然宣示着,她可以,她掌控得了,这是她的能力。
简牧原眼中满是温柔,着迷地望着她,将她这美丽的模样,深深镌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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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满红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她只是不停地忙、不停地忙,忙着指挥调度,忙着联络其他饭店支援,忙着道歉,忙着与媒体周旋。
她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只要问题一浮现,她就必须即刻解决它。
即使会馆已恢复平静,她仍在忙,忙着一一拨电话给顾客,关怀他们的状况,还有和各家媒体确认后续的报导。公关部剩下她、小李和一个客房服务部的同事正在处理善后,其他人已陆续离开。
“小姜。”门一推开,拉着登机箱的褚君堂快步走了进来。“报告状况。”
“褚经理你回来了!”一见是他,小李拍手欢呼,疲惫的脸上满是笑容。
而姜满红眨着眼,一时之间无法反应。她才发现,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经理都从上海回到台北。她撑过来了吗?她真的撑过来了?
她不敢松懈,有条不紊地详细说明事发经过,以及她处理的方式,然后忐忑地等着他的批评。她尽力了,她没遇过这种状况,只能凭着直觉和累积的经验处理,她真的尽力了。
褚君堂微笑,在她的肩膀按了下。“我想,以后我可以放心出差了。”
任职公关四年多,这是她听过最棒、最棒的称赞。不安化为激动,姜满红咬唇,把澎湃的喜悦强抑而下。
“够了,都下班吧!”装作没看到她的表情,褚君堂双手用力一拍。“顾客都睡了,媒体也休息了,留这么晚你们要联络谁?快、快、快,明天再来奋战!”
“小姜,妳今天表现真的很好。”临走前,小李对她竖起大拇指。
“谢谢。”姜满红回以一笑,目送他和另一位同事一起离开。
“快走了,还蘑菇什么?”褚君堂站在门边催促。“没公车了,我委屈点让妳搭便车。”
真是的,满腔感动都化为乌有。姜满红皱鼻,而后扬起了唇。也就是因为这样,得来的赞美也更显得更加珍贵,不是吗?
“我好了,走吧。”
褚君堂的车停在地下室,当车子开出会馆,绕过街角,那辆停在街灯下的车子攫住了她的视线──
路旁的停车格几乎都空了,只有他的车,还停在那儿,车内亮着灯。
“停车!”她急喊。
褚君堂只一瞥,立即明白状况。“还隔那么远停什么车?”他笑哼了声,把车缓缓地开到那辆车后头。
车一停下,姜满红急到连道别都来不及说,直接开门下车。
一直等着她的简牧原已从后视镜发现有来车接近,她一下车,后方的车里亮起了灯,褚君堂挑眉对他挥了挥手,然后熄灯驶离。
简牧原感激一笑,赶紧探身为她将前座的门打开。
走到车旁,姜满红停住脚步,扶着车门,心情激动得难以自己。他就这样一直等着?他等了多久?
“上车好吗?我送妳回去。”他温柔问道,就像前几次来接她一样。
她没办法回答,因为她只要一发声,哽咽就会逸出喉头。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她静静地坐上车,系上安全带。
深夜的街道车子很少,一路上,车速平稳前进,窗外的街灯,炫成一片光。
他没开口,她也就没说话。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直到此时,抑压的恐惧才浮上心头,交握的指掌开始发起颤来。
她好怕,会馆的名声全系在她身上,如果做错了,她会将大家好不容易打响的名号整个毁掉。她做对了不是吗?为何她还是这么怕?
她好想要有人能拥住她,告诉她,他能分担她的恐惧。但……有谁?她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当初她需要他时,他已选择让她自己承担了……她咬唇强忍,手却颤抖得更厉害。
简牧原发现了,他紧抿着唇,抑着想握住她手的冲动,踩下油门,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不多时,车子已停在她家楼下。
“谢谢。”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低声道谢的嗓音有点哑。
“我送妳上去。”没等她回复,他径自开门下车。
她顿了下,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开口,她所有的意志,全用来忍住眼泪,她怕只要稍一松懈,泪水就会夺眶而出。她深吸口气,将表情抑得平板,下车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简牧原随她一起坐电梯上楼,两人之间依然沈默。抵达她住的楼层,踏出电梯,他看着她打开门。
“晚安。”
匆匆丢下这两个字,她想赶紧逃进屋里,却有双臂膀,从后环住了她。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很紧,像只要稍一放开,她就会消失了一般,贴在她背后的心跳,跳得跟她一样快。
“满红……满红……”他不停地低喃她的名字,彷佛这么做,才能确定她的存在。他的恐惧,他的担虑,他的爱,全都表露无遗,丝毫不加掩饰。
强忍的泪,整个溃堤。姜满红用力咬唇,她压住了声音,却停不了不断落下的泪。为什么?她要的不多,只是这样的拥抱,为什么他那时给不了她?
良久,她哽咽开口。
“在医院时,我一直在等,等你握握我的手,或说句话,什么都好,我一直在等。”她闭上眼,埋了多年的痛,第一次深掘而出。
她语里的哀伤,拧着他的心。
“对不起……”他的声音因深浓的懊悔变得嘶哑。“我那时太年轻,不懂得如何面对自己,更……没办法面对妳。”当时的他被自己的心思吓到了,满腔的愧疚让他选择了逃避,他竟无能到连拥抱都给不起……
她凄恻一笑,任由泪滑落脸庞。
年轻?是呵,这两个字害得他们多重?他们太年轻,还来不及体会爱的深度,就被责任毁去所有的感觉,受到重压的爱情,无法蜕变为璀璨钻石,就化为一堆灰烬,只余赤果果的现实,让他们憧憬的爱情变得如此丑恶。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都过去了。”太晚了,人事已非,他们都不是当年的彼此了。
“没有过去!妳还在,我也还在,我们还有未来!”简牧原低咆,不让她就这么逃开自己的心。“我们可以从头开始,现在的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妳。”
“我不需要你保护。”她强迫自己说出违心之论。依赖会换来伤害,当爱变了质,原本的甜蜜都成了伤人最深的利器,她已经没有当年的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