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性不改、色根不断的臭男人。凤灵儿心头咒骂,若不是他有这么一丁点的可能是文大哥,她才不要再碰他。斐冷微哂,深邃的眼眸暗藏兴味。“为姑娘效劳,怎么说是麻烦。”
“那就——”凤灵儿一转眸,贼笑。“偏劳了。”猛然放开琴盒,打算让斐冷陡失重心,狠狠地跌摔。
“哎呀——”斐冷顺势后蹬,跟跪了几步,身形却偏向了姬红。“小心了。”借势使力,单手一揽,环抱住姬红。
只见斐冷腾转身子,而姬红舞在他怀中,旋成涟漪,两人衣袂翻飘,一圈白绸裹着一朵红纱交缠,那景象却是说不出的曼妙旖旎。
“好一对英雄美人哪!”宋方国忍不住爆出喝采。
凤灵儿本要他出丑,没想到反让他占尽锋头。
抑住不快,凤灵儿双膝一跪,偏低着头,掩盖眼底露出的凶光。“小灵儿笨手笨脚,真是该死。”她嘴里说着该死,心里却想着该怎么让斐冷死。
“要是伤到了斐大人,你十个小灵儿都不够赔。”姬红佯嗔。
“不怪她。”斐冷柔声,拂起姬红一绺发丝,轻凑上鼻间。“好香哪!”他陶醉地低语。“要不是她的话,我怎么会有机会一亲芳泽。”
姬红嗲声虚笑。“斐大人真是坏,这样开奴家玩笑。”
凤灵儿目光则是绞死在斐冷的鞋尖上,这下流胚子四处留情,浪浮轻薄,她瞧了心头就火了,可不知怎么,那当中还……还冒着一点点扎人的酸。
姬红媚眼在凤灵儿和斐冷之间转滑,眉梢逸了抹笑,对着斐冷撒娇。“人家不同您闹了。”从他手中接过了琴盒。“这次奴家来,可是要正正经经地弹琴呢。”移眸瞅向凤灵儿。“小灵儿,等会谢了斐大人的不罪之恩,你就起来摆琴。”“是。”凤灵儿伪作感激。“谢谢斐大人。”她认定了斐冷,就是石头缝里迸出来一个人物。这人叫她瞧了作呕,和她的文大哥一点关系也无;今夜之后,她定要离他远远,和他再无瓜葛。
定下心志,凤灵儿起身,捧过了琴盒,在姬红专属的位上铺摆起来,自始至终,头都是偏压低垂的,真的是再也不要见斐冷一眼了。
姬红挪步,莲移到椅子上。“献丑了。”低首敛眉,拨弄琴弦,流泻珠玉落盘的妙音。
几个音韵起落,都是绝品,斐冷和宋方国回位端坐。斐冷为宋方国添上杯酒,自己则斟了八分满,酒杯含在唇边,他侧耳倾听。
姬红纤手巧拨,款款诉唱:“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索禁烟中。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长处处同。”
凤灵儿不自主地跟着轻哼,不知为什么,她极爱听师姐弹这曲,那流动的音弦,总能勾惹出她心头一种莫名的感怀。
曲韵低回,诗词怅然,姬红唱来特别有种莫名的伤怀。
事实上,这阕词,是自异邦辗转流传而来的,吟唱的是一段“轻别意中人”的愁怀,表达了对情感错身而过的遗憾。
每一句都缠入斐冷胸臆,深邃的眼眸更显浓稠。
反常地,他猛然一口饮进杯中物。
他不知姬红是有心拨弄,还是无意的撩动,可她拨的是弦,触得的却是他埋藏的心事。只是,往事他已然埋了,就不打算见光了。
斐冷转了个笑容,又是平素风流倜傥的斐冷。他另外添一只酒,举杯邀向姬红。“姬红姑娘音律确实高妙。”
姬红娇笑。“谢斐公子美言。”朝凤灵儿一瞥。“小灵儿,去把酒端来。”
“是。”凤灵儿走到斐冷身边,接过酒杯。
奇怪的是,斐冷这次非但没乘机轻薄她,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凤灵儿眉心凝着疑问,可还是如常地将酒杯递给姬红。
姬红接了过去,眉宇含笑,凝睐着斐冷,回敬他一杯。“其实,音韵再妙,也要有人能知解,否则便是对牛弹琴,没啥意思了。”她在问斐冷,懂不懂她为何挑了这首阕词来唱。
她和斐冷最相似之处,在于两人说的是一句话,可常会藏着两层意思。
斐冷饮干手里的酒,唇畔露了抹笑。“姬红姑娘弹得是仙乐天籁,相信就算是头蛮牛,也能领略其中一两成的美妙。”
斐冷间接回答了她,她的用意他是猜出几分了。
凤灵儿眉峰攒紧,师姐和斐冷的心思都是九曲十拐的,他们这样问答,好象有几分探测彼此的况味……莫非斐冷真有可能是文大哥?!
与其揣测,不如设法证实。
凤灵儿扶起姬红。“小姐不是一直都在找知音人,这么说,斐大人算得上是知音人吗?”她那话其实是说,斐冷是不是她们找的文大哥。
“是啊。”姬红浅笑盈盈走向斐冷,轻声娇语道:“不只是知音人,还一见如故哪。”姬红回答她,斐冷就是旧识故人——文君非。
凤灵儿脸色倏变,强挤出一丝笑。“一见如故啊!”搭着姬红的手,竟微微发抖。
“对。”姬红搭稳她的手,千桥百媚地笑着。“我和斐大人投缘得很,你下去吧,等一会儿我要亲自款待斐大人和宋大人。”媚眼扫过斐冷和宋方国。
宋方国大喜,赶忙为姬红拉开张椅子。“姬红姑娘,我还以为,现下你眼中就只剩下斐大人了。”
姬红以腻得化不开的嗓音嗲道:“怎么会?等下您就会知道姬红眼里,只有您的。”她坐定,月兑开凤灵儿的掌,轻轻在她手背拍着。“你先回房吧。”
“喔。”凤灵儿并未移身,漆亮的眼眸,还锁着斐冷。
姬红掩嘴笑着。“呦!小灵儿你的魂儿,莫不是叫斐大人给收了?”
斐冷含笑挥扇。“小灵儿姑娘这么可爱的魂儿,我倒是极愿意收的。”
“讨厌。”凤灵儿硬是虚扯个笑。“怎么斐大人也拿人家开玩笑。”拋向斐冷的目光不协调地藏着怒意。
她在控诉他,若是早认出她了,为什么还在这儿作戏。
姬红轻推了凤灵儿一把。“你回去吧,我会帮你和斐大人讨公道的。”侧挨身子,双臂赖靠在斐冷身上。
就算知道姬红同斐冷不过是在演戏,凤灵儿心里还是冒着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她没在人前露底,只是背转身子,双足跺地,唱道:“哎呀,讨厌啦!”
“哈!炳!炳!”宋方国还当他们几个是在调情。“没想到,小泵娘对我们斐大人也动情了,斐大人您的魅力真是所向披靡。”
姬红艳涂寇丹的手指在斐冷的俊容上滑移。“斐大人魅力不大,就不会有人这几天都吃睡不好了。”
斐冷缠住她的手指,亲昵地贴上姬红,陶醉似地闭上眼睛。“是谁吃睡不好呢?”耳朵注意的却是凤灵儿的举动,他听到的是她离去的脚步声。
“哈!炳!”看他们两人眉来眼去,宋方国自以为有趣地插上一句。“斐大人还用问吗?”
姬红推开斐冷。“天地良心哪。”她替宋方国倒了杯酒。“奴家才没想斐大人呢,奴家想的可是您呢。”
宋方国开心地喝下酒。“姬红姑娘,你这嘴儿真是越来越甜。”
姬红媚眼勾着他。“您不记得奴家说了,眼底就只有您一人。”
宋方国色迷迷的眼睛叫姬红销魂的眼神绞索了去,他盯着姬红递送风情的秋波,彷佛在里头找到自己的影,可是那影子逐渐缩小,他得更费心地锁着姬红的眼睛,不一会儿,他的眼神就变得痴呆涣散了。
姬红一双翦翦秋水说不出的妖娆狐媚。“宋方国。”她轻启朱唇,声音里有种足以融化人的酥麻。“你今晚喝得很开心很开心,一杯接着一杯,你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然后你头晕沉沉的,醉得想睡觉了,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