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江露出苦笑,将自己不甚光明的手段说了出来。
“其实心心并不像外表那么坚强,她是个比谁都要脆弱的人。”正是如此,才会分外地引起他无限的呵怜。
“你的意思是说,二姊她吃软不吃硬?”花祖儿晶亮的眼珠子转啊转的,脸上挂著一丝诡异的笑容问。
“是啊!”他的大腿瘀青到现在还没褪呢!
不过离江一看到他这种表情,立刻有所警觉。
“小祖宗,你在打什么主意?”他有点害怕呢!
若看花祖儿年纪小,便小觑了他,那可真是大大的不智。要知道花家这位小鲍子!小小年纪便有当家的气势,而且还聪明得过火,见解独到,有时候连大人都比不上哩!这可是离江在花家近几个月来的心得呀。
“别担心,咱们哥儿俩的,我岂会害你?”天真无邪的笑容竟然会挂在花祖儿脸上,实在吊诡得厉害。
一般孩童如此笑,可能算是天真无邪,但是花祖儿他……
离江微微皱眉,只感到毛骨悚然。
“呵呵呵!”再来一抹纯真的笑靥,增加效果。花祖儿用很可爱、很“古锥”的声音问:“离江哥,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我二姊啊?”
“当然。”他肯定地回答,毫不迟疑。
“为什么呢?我二姊那么古怪,你究竟是喜欢上她哪一点?”
“她哪里古怪了?”离江抗议问。“她的冷淡,只是她外表的保护色而已,其实她是很善良的,她只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病而拖累你们罢了。”
“你喜欢她的……『善良』?”呃,基本上花祖儿很难将这两个字和冰心二姊联想在一起。“其实这样的女人很多啊,我三姊就是,三姊她温柔善良、甜美月兑俗,你怎么不去看上她?”
任何有脑袋、有眼睛的男人,如果有机会挑选,绝对都会选甜美可人又温柔贤淑的三小姐——涟漪才对。连小小年纪的他都拿涟漪当模范,自许将来一定要娶个跟涟漪一样温柔又美丽的女子为妻。
“你二姊是与众不同的,至少——在我眼中是如此。”离江认真地道。“或许各花入各眼吧,这是缘分。”
当初如果不是冰心发病,说不定他真的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了,而重生的第一眼便是看到她——那时他即被她那犹如蒙上黑纱的神秘之姿所吸引住了。他发誓,要揭开她神秘的面纱,以寻求她最真的容颜和最甜美的笑容,这将是他矢志一生的目标呵。
花祖儿暗自点头,看来冰心二姊真的找到懂她的人了,真为她高兴。
“好极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二姊,我就帮帮你吧!”
“帮我?”
“是啊,让我二姊早日接受你。”
这小家伙究竟在打什么哑谜?离江严阵以待。
“你有什么好办法?”
“附耳过来。”花祖儿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好半晌,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
而离江呢?
他笑不出来!
☆☆☆
“在作画吗?”一个温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还隐隐藏著抽气声。
冰心用不著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她仍维持一贯的姿势,手上的笔蘸了蘸红色颜料,继续集中精神专注在画纸上。
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的生活可谓枯燥乏味。大多时候,她都是在发呆中度过漫长的一天,作画算是她唯一的兴趣。
离江欣赏地看著她,凝视她专注的神情。
或许就是因为够专注,而且心思够细腻,所以她的画作皆栩栩如生。
画山水有灵性,画花草有生气,连一片落叶,都能挥洒出其特色来。点、捺、勾、折,粗、细、浓、淡,在在令人叹为观止,更不可少提的是,其画作还含带一抹其他画者少有的缥缈之气。
许是冰心鲜少出门,这些画作上的景物,皆是凭空想像而来,因而也多了份仙气。
“今天画什么?”离江知道她惜字如金,所以练就了自问自答的好本事。“梅花?哇!真是好一幅冷冬傲梅。”
冷冬傲梅?这名字,可真说进了她的心坎里,想不到他还有点知识。
冰心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暗自赞扬。
或许是习惯了他的叨扰,反正赶也赶不走,就当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同情心发作吧,任他来去了。
幸好他是个懂分寸的人,不会随便烦她,仅有的最大缺点,就是喜欢逼她吃饭及长舌了点。
如果他知道她暗自将他列为长舌男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想著想著,她竟不自觉的轻扬起了唇。
“想什么?这么高兴?”好难得的奇景,这冰山美人竟然也会笑?离江简直受宠若惊。身上的难受好像也好了一些。
冰心这才注意到他似乎不太对劲。
妙眸一抬,看见他俊脸上隐隐泛著黑光,娇俏的容颜顿时一凛。
“你怎么了?”
“没……没事。”离江故作轻松地扯出一抹笑容。“我很好。”
他越是强调自己很好,越是让她觉得事情透著古怪。
“别多想了,去洗手,我们吃饭吧!”离江脸上的笑容依旧,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
“离江。”她阴沈地喊。
他回过头来,笑问:“什么事?”
“你究竟怎么了?”冰心突然瞪大眼,恍然明白。“是我爹!他又拿了什么东西给你吃?”
“也没什么啦!爹说这是『黑灵丹』,很难炼制的,吃过后可能会有点头晕、有点想睡、有点难受、嗯心……但是说不定可以解除我身上忘恩水的毒,恢复我的记忆。”
有点头晕、想睡、难受、嗯心……这样可怕的东西他也敢吃?简直是笨到不可救药。
“你就这么想恢复记忆,好离开这里吗?”她月兑口而出问。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她的心中竟然有点揪紧,像是即将失落什么似的……
“不,心心,你别误会,其实我根本不想恢复记忆。”他深情款款地凝视她。“我只想像现在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
谁……谁要他陪?莫名其妙。
冰心的脸上一阵红烫。
“那你为什么要吃我爹给你的怪药?”这真令人费解。
离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爹说很难得看到像我这种喝过忘恩水的人,他想研究出解药来。”
“研究?”冰心觉得荒唐极了。“你又不是实验品,你是人耶,爹怎么可以胡乱拿你做实验?万一……万一吃出毛病来,你不担心吗?”
她在为他担心吗?离江觉得自己的心在飞扬。
“不会啊!”所有的难受都因为她的关心而消褪了,他笑得非常开心。“爹是神医,就算我真的吃出毛病来,他也会救我的。”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乐观还是笨。冰心觉得自己心头火气直冒,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她一向都冷眼旁观的不是吗?为何要替他著急、替他生气呢?自己和他一比,更是莫名其妙透顶了。
“哼!你爱当实验品就当实验品,要是不小心吃死了,别说我没警告过你。”话说完,像是在跟谁生气般的别过脸去。
离江好感动,历经这么久的等待,终於,她的目光不再缥缈,愿意正视他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他将碗轻轻地放到她手上。“吃饭吧,你放心,我答应你,一辈子陪你吃饭,绝不再让你品尝孤单的滋味。”
甭单!?那是什么?
冰心的眼眶突然有些杯热,向来孑然一身的她,竟也会害怕孤单?他是不是在说笑啊!
“哼!少了你,我才清静。”她嘴硬地反驳。
离江依旧笑容可掬,这倔强的小女子啊,何时才肯抛下自尊,面对自己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