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语,她已经没有选择了。他要怎么处置都由他。
于是她就这样从晌午一直跪到天黑,山庄依旧大门深锁,除了几个换班的守卫外,什么人也见不到。
此刻月上中天,深夜的晚风带着无比的寒意吹拂向她。棠琛儿的穿着太过单薄,迫使她不得不倦缩成一团。
但没用,那冷冽的寒风依旧轻易地窜入她的身子。她不断地抖瑟、连牙齿都无法控制地打颤.可她告诉自己要坚定,绝对不能放弃,她爹的希望全部在这里了,她非等到铁痕山庄的大门开了不可。
她一定要等下去***
“她还在门外?”
“是的,少爷,看它的样子恐怕会等上一晚。”阿诺据实以报。
铁痕放下手中的热茶,表情丝毫没有半点怜惜,他的唇边扬起一抹快意的笑容,下意识里抚着自己曾经被一剑剌入的月复部。
“真想不到那高贵的大小姐也有这么落魄的时候。”他的眼眸深处藏着浓浓的笑讳。“棠鸿那老头怎么舍得宝贝女儿来求我?”
“少爷,业家那老头似乎就快病死了。”阿诺回答。
“哦!”死的好。
铁痕深沉危险的脸上闪过炙烈的恨火,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棠鸿所说过的话──他只是他女儿的玩意儿,玩意儿……瞬间,身旁的杯子被他捏成了细碎的白沙,由他手中慢慢滑落。
这么多年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他要让棠祁两家鸡犬不宁,他要报复当年他们所做的一切。
如今祁兴祖早已像只落水狗般狼狈地逃走了;棠鸿也一无所有地病倒;棠琛儿则正在门外求着他……呵呵……他多年的苦总算没有自受,深仇得报了可,还不够,如果只是要他们的命那实在太简单了,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他之所以会留下活口,就是要慢慢地折磨他们,就像当年棠鸿救他一样。
玩意儿,没错,现在的他们就犹如他手中的玩意儿,随便他高兴怎么搓揉都行。
“少爷,如果棠老头知道他那宝贝女儿竟跪在门外求你,他一定比自己死还要痛苦。”阿诺提醒道。
“不错,那就千万别让姓棠的老头死,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他那比死还痛苦的表情了。”
铁痕那冷峻嚣狂的黑眸里藏着绵绵不绝的恨意,犹如铁一般的在他心里烙印着永世不灭的痕迹,他曾发誓要他们偿还欠它的千倍万倍,现在好戏才正要开始。
***
黑夜又白天,眼看着夕阳落下,又即将入夜了。
棠琛儿在铁痕山庄门外整整跪了三天两夜,身体早已疲乏异极,麻木得不像自己的躯体,她的脑袋浑浑沌沌,大概是受了风寒,原本红润的脸蛋也变得苍白不堪,还沾了不少烟尘,才三天整个人便狠狠地瘦了一大圈,失去了以往娇艳之姿,增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
“小姐,我们回去吧!老爷醒来后要是问你的去向,我和汪总管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音儿再度劝道。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铁痕见我为止。”棠琛儿虽气若游丝但仍固执地道。其实若不是靠意识力支撑,她早就晕倒过去了。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你别管。”
就在音儿不知该如何劝阻时,铁痕山庄的大门突然敞开,由内走出了一个年岁大约四十出头的男人。
“戴总管。”旁边守卫恭敬地道。
戴孤实领首走向跪在门前的人。“棠娘,我家主人愿意见你了。”
棠琛儿惊喜地漾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可人还没来得及站起,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
真没想到才短短三天的时光,竟能将她折磨得如此形销骨立、楚楚可怜。
这也难怪,她一向都是棠鸿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呵护的娇娇女,何时曾受过如此的折腾?
铁痕仔细看着床上苍白的容颜,八年的岁月让她从一个小女娃蜕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就和他当年猜想的一模一样,长大后的她果然拥有倾国倾城之姿。欺霜赛云的玉体含着灵气,是那么迷惑人心……忽地床上的佳人轻轻动了一下,铁痕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神。
懊死的,他到底在做什么?竟望着她发呆?多么不可原谅的错!
“铁……铁痕……别走,不要……”
她的喃喃呓语令他心神一揪,无法控制地猜想着她现在梦见了什么。
“铁痕,不,逸风哥哥,听我说,听我说……”
再次发现自己的失神,一向把情绪藏得很好的铁痕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怒火了,这可恶的小恶女居然连作梦都妄想牵制他,简直可恶!
.“醒醒,棠琛儿,你给我醒醒,你立刻给我醒过来。”他用力地推着她,并在她耳边大声喝喊。
她的死活与他何干?现在他是她的债主,她没有权利躺在床上或生病,她必须尽快地偿还欠他的一切。
“不……不要摇我;我头好痛,我好难受……”
受不了他的摇晃和怨声,棠琛儿缓缓地张开眼来,竟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张冷峻的容颜,失神的美眸中难得的露出灿亮神采。
铁痕,他是铁痕,她终于见到他了……“铁……铁痕。”她虚弱地经换了声。
“你终于醒了。”瞧着她楚楚之姿,铁痕忽然有种不舍的情绪。
不舍?不,眼前的人可是他痛恨至极的女子。她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他那么冷漠的眼神是可以预见的,其实棠琛儿根本不敢奢望再见到他时他的脸色会有多好,但一颗心就是控制不住地飞扬着,她是那么欣喜能再度见到他。
“没有话对我说了吗?难道你纾尊降贵地跪在铁痕山庄门外,只是好玩?”他故意揶揄问。
苍白的脸突然飞上几朵红云,棠琛儿暗斥自己太过花痴,居然直盯着他瞧,她慌忙又狼狈地赶紧收拾自己纷乱的心绪。
“我……我是来求你救我爹的。”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江畔再度相见情苗已种,想见他的渴望强烈得令她自己都感到吃惊心慌,这也是非见到他不可的理由。
她那急忙掩饰情绪的模样可笑极了,但铁痕就是笑不出口。刚刚他不也一样狼狈吗?“救你爹?为什么?”他的口吻恢复冰冷。“你给我一个救他的理由。”
“因为……作恶的是祁兴祖,我爹他是不得已的。”
当年祁与祖邀棠鸿和聂怀一起官商勾结做违法买卖,本来棠鸿也是不答应的,同后来终究无法对抗当官的祁兴祖,只好向现实低头;但生性耿直的聂怀却固执得不肯答应,反而还动手搜集证据,表明了如果他们敢违法,他就要上呈刑部处置。
祁兴祖哪可能放过他,最后聂家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
棠琛儿无法怪她爹,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得已?哼!好个不得已。”他冷笑。
“你到底还想怎样?我们棠家已经如你所愿的完了,那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他淡漠地问。“你还有更好的理由吗?”
“我……还有……”不是她故意要讨恩情,实在是情势所逼。“当初若不是我爹护着你,你可能早就惨遭毒手了。”
“是啊!说的真好。”铁痕冷眼淡扫,大手突然焰住她的脖子。
“你……你……”棠琛儿不解地瞪大眼睛挣扎,脖子上的难受感觉让她几乎快断了气。
铁痕残酷地冷笑,好一会儿才将手给放开。
“我不杀你爹,刚刚也对你手下留情了,这就是救了你的命。你就得任我当作玩意儿戏耍,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