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儿,再拖下去,连为师都救不了你。”
泪眼模糊中,娘亲那双悲哀中带着宽容的眼,深深印入脑海。
“啊——啊——”迟昊发出狂啸,闭眼用力将长剑朝母亲胸口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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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屋内传来声响,在屋后熬药的海品颐将药移开火炉,赶紧进屋,却见他被疼痛折磨得在床上翻转,黑红色的血自嘴角呕出,脸色青白交接。
怎么办?她配的药只能吊住他的命,却退不了他的毒!
海品颐立刻转身从悬挂墙上的皮囊中拿出一个锦盒,从中取出蜡丸,将蜡衣捏碎,里头有三颗药丸。她走回床前,看着他昏迷痛苦的模样,心头挣扎不已。
这药丸,是海家祖传秘方。能解百毒、治百病,但因功效太强,若服用者底子不够深厚,反而会承受不了药力,全身血脉爆裂而亡。将药交给她时,父亲再三告诫,若非万不得已,绝对别服用它。
让他服药,是对是错?海品颐略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心一横,捏住他的双颊将药丸送进他嘴里!
第二章
见原本痛苦翻动的迟昊慢慢停了动作,使劲紧握的拳也缓缓松开,海品颐心喜,以为药力生效,却在下一瞬间,他激烈痉挛,弓起的身子几乎离了床板!
见他狂抓胸口,抓出一道道血痕,海品颐急忙上前钳住他的双腕,但那因疼痛而生的反抗力道太猛烈,她完全压不住,只能跨坐他的腰际,趴在他身上,用全身重量紧紧将他压制。
被他激烈的挣扎撞得遍体生疼,海品颐紧咬下唇强忍,抓住他的双腕固定身体两侧,他粗重紊乱的呼息在耳畔回荡,她不禁难过闭眼。
老天爷!让他熬过去吧,别让他死!
“娘……不……娘……”模糊的呓语断续自迟昊口中逸出,逼人几近发狂的痛楚让他紧筑的心墙塌陷了一个缺口,汗湿的冷峻容颜满是深绝痛苦。
那表情,让她的心蓦地一悸。他经历过什么?为何就连无意识时都强忍不痛呼出口?为何直到无法忍受,失防的他却只申吟这二字?
“我陪着你,你不是自己一个人,要撑过去,一定要撑过去……”她贴在他耳畔不断轻唤,不让他就这么认输。
隐约中,轻柔却坚定的嗓音传进脑海。
在扭曲的黑暗中行走,迟昊找不到方向,只有亲手刺杀母亲的感觉还停留手上。
谁?还有谁会这么温柔对他说话?唯一会这么对他的人,已经被他杀了……
那声音,像山谷中的回音,不住在他耳边回荡,他听见了,却完全看不到,他只能伸手茫然地在黑暗中模索。
察觉被她压制的右手挣动着,像要抓牢什么,海品颐松开将手置于他的掌中,立即被他牢牢握住,力道之强劲,让她忍不住疼拧了眉。
“放心,我不会走。”她忍着疼,依然柔声说道。“我会陪着你,一定要活下来……”
耳畔的呼唤减缓了全身似被肢解的剧痛,慢慢地,迟昊激狂的挣扎开始安静下来,粗重的呼息也逐渐变得平稳。
靶谢天!直到他完全恢复平静,海品颐松了口气,见他下再妄动伤害自己,悬在心口的不安才放了下来。
一低头,发现身上的外袍因激烈动作凌乱不堪,就连用来系胸的布条都变得松散。天!她刚刚几乎是衣不蔽体地压在他身上,而他……上身赤果……
方才危急时不曾意识到的感觉,如今清楚地回到脑海,海品颐瞬间赧红了脸,揪紧襟口,却抹不去那肌肤相亲的温度。
他胸膛的炙热,仿佛还烫着她的心口……
被了!那只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别再想了!
海品颐用力摇头,想将那抹绮想甩落,却徒劳无功,她懊恼咬唇,打算下床离他远远的,谁知才一踏着地,动作却被限制,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仍被他用右手紧紧握着。已非方才几要将手腕折断那般用力,却是牢牢攫住,像紧抓住比生命还重要的宝物。
那力道,不仅只握住她的手,仿佛也握住她的心。望着他恢复平静却仍显苍白的睡脸,蓦地,海品颐心被撞了下,心跳难以抑制地加快,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潮,又嫣红了颊。
她犹豫了会儿,蹲坐下来,轻声和他商量:“我不是要走,让我把药熬好,好吗?”
他没有回应,手仍握着,不再因痛紧拧的眉宇,带着几不可见的淡淡满足。
海品颐试着抽手,才一动,他立刻收紧力道,她只得赶紧放松,似乎察觉到她的顺从,那只大掌又回复原来的力量。
他这孩子气的反应,让海品颐不禁笑了。
放弃挣月兑的念头,她单手整理松月兑凌乱的衣着,然后用脚勾来墙边的包袱,抽出一件外袍替他披上,用自己的衣袖为他拭汗。
“你是谁?为何会惹上使毒的人?你也会毒吗?”衣袖抚过他深刻的五官,海品颐低问,问他,也问自己。他,是该救的人吗?
他没醒前,是得不到解答的。她轻叹口气,在榻前的地面跪坐下来,微微侧头,枕在仍被他握着的左手臂上。连番的变故费了她不少心力,直至看他月兑离险境,心情放松,疲累才整个浮现。
看着他,眼皮越来越沉重,她眨着、眨着,终于完全闭上眼,沉入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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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眼的同时,长年训练出的戒心已让迟昊瞬间清醒,才微微一动,即因全身肌肉强烈的酸痛轻拧了眉。除了年幼时因过度练功尝过这滋味,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经历了。
昏迷前的画面掠过脑海。他没死吗?那程咬金真有本事将他从鬼门关前拖回?
迟昊想要搭脉诊断,双手一动,发现他的右手竟握着另一只手。他立刻松手,循着那只手上望,看到一张闭眼沉睡的容颜。
这轻微的举动惊醒海品颐,她伸手揉揉惺忪的眼,突然顿了动作!她的左手自由了?急忙朝他看去,迎上一双深冷的眸子。
“你醒了?”海品颐喜道,支起上身。“会痛吗?有哪里不舒服?”
相较于她的关怀,迟昊的毫不回应显得冷淡,他坐起,以右手搭脉诊断,发现体内的毒性未退,只是暂时被压制于一处。
见他自我诊断,海品颐不敢打扰,直到他松手才开口:“你会治吗?需要什么药跟我说。”就算这座山里采不到,她也定要药铺管事用尽镑种管道将药拿到手!
犀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擅长易容的迟昊已轻易认出男子装扮的她其实是名女子。带着英气的漂亮容貌是她成功装扮的因素之一,但若细看,会发现杏目带媚,唇瓣小巧红女敕,淡蜜色的肌肤细滑如丝,比起一般俗艳女子多了一分独特之美。
那时距离太远又无暇留心,并末察觉。原来他竟被一名女子害得中毒,又被她所救?
“你会药?”虽然毒未全解,但能让他活到现在,已有相当能耐。
“我懂药,也会采药。”察觉他用冷漠筑起无形的墙,海品颐微感不解。他和刚刚紧抓她手不放的是同一人吗?为何清醒后差别如此之大?
“我的外袍呢?”发现床旁散着撕裂的衣料,迟昊拧眉。
“在外头,我怕染了毒不敢拿进屋。”海品颐朝外一指。“要我去帮你拿吗?”
迟昊没回答,迳自翻身下榻,脚一着地,全身肌肉传来的刺痛感让他背脊一僵,没让痛楚表现脸上,他强抑着,若无其事地朝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