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很丑──他更不是。
这样的他──教她怎匹配得上?
他待她极好,不只好,简直到了对待珍宝的情况。
他没有说,可她感觉得到他珍爱她。
可是偏偏──
她不是他的“翩翩”。
几次她有种冲动想向他全盘托出一切,然而,话总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为什幺,只因,自己依然眷恋他的宠爱……
明知是懦弱、是自私,却又无能为力。
矛盾呵!
幸好她并非镇日无所事事,窝在房里胡思乱想。
叶翚刚由外省调回京,居屋还得重新安置,这几日婉荷就忙着他们搬离王爷府邸,迁进官邸的大小事务。
他根本不赞同她的事必躬亲。照他的说法,她只要安稳地待在王府,由下人们打点好一切便行了。
但是,她不想要这样。做点事起码让她踏实点,更何况,她还得学着,怎幺做个称职的主子呢!
新居的家俱布置,乃至于仆佣的雇用全由婉荷一手包办。
叶翚忙着处理公务,无暇理会这些琐事。但迁居那日婉荷从他眼中看出的满意,让她近月来的辛劳都有了回报。
“这些──全是妳弄的?”叶翚的眸中有掩不住的惊异。
婉荷羞怯地点头,又是兴奋、又是骄傲。
还有什幺比知道自己能取悦他,更让她快乐的?
叶翚从没想过自己竟娶到个珍宝,原以为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她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个多幺称职的妻子。
自从父母过世之后,这是许久以来的第一次──他有了“家”的感觉,而这全是因为这个女人──他的妻子。
若说他还有什幺不满,那就只有一项──
她是个太尽责的女主人。
当他早晨醒来,正打算与她温存之际,她却早已梳洗妥当,一身光洁地正准备出房门。
“等等。”他语音浓浊地低吼,将她拖进怀里。
“别这样。”她娇斥,挣扎着自他手中拯救出散乱的衣襟。“不早了,我还得料理厨房的事。”
“佣人去做就行了。”他咕哝。
“要有人盯着嘛!那是我的责任──”
“妳的责任是我。”他像个任性的男孩似地怒吼。
以前的婉荷会被他狂怒的严峻神色吓坏,可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他绝不会伤害她。
她笑着推开他,逃出房去。
叶翚怔怔地坐在床上,听她银铃似的笑声渐远。
她不怕他了?他摇摇头,想起初夜她的畏怯和顺从。
他起床披上外袍。
一个想法突地在他脑中掠过──
她不怕他,那是因为她不再把他当成陌生人,而是她的丈夫。
这个突来的想法,让叶翚停下穿衣的动作,傻傻地笑了……
XXXXX
婉荷很受府里仆佣的爱戴,大家都觉得很幸运,能服侍这幺个体恤下人、又毫无架子的夫人,因而工作起来也就格外的卖力。
爱里的所有人都看得出将军大人如何深爱着夫人,因为,叶翚只要一回府就急着马上见到妻子,并从此不愿她离开他的视线。
他的手下们很快地发觉,过去那个严肃冷硬、脾气火爆的战士不见了;在新婚妻子面前,他只是个满足而愉快的平凡男子。
他疯狂迷恋着婉荷──看不见她时,他思念她;当看见她时,他一定要靠近她、碰触她、品尝她。她的甜美俘虏了他,而她柔软的声音令他迷醉。
他对她的渴望似乎没有餍足的一天,他不时会偷吻、拥抱她,无论是在他们隐密的房内,或是光天化日下的花园里,他不在乎下人的眼光,什幺都不在乎,他的眼中只有她……
婉荷在丈夫的疼爱下不但清瘦的身子变圆润了,整个人也变得更加美艳,有如一朵盛开的花儿。
一如叶翚,她发觉自己也越来越眷恋着他,她总把他的需要摆在第一位,努力要做好他的妻子。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只要他一个满意的眼神,就可以让她快乐一整天。
虽然有仆人的帮忙,婉荷仍坚持亲自下厨,叶翚的的衣着服饰也都一一由她亲自打理。
第一次她为他煮食时──他不可置信地瞠大眼。他惊讶的表情让她脸上浮起微笑。
不消几秒钟,桌上的佳肴便被他风卷残云地扫光了。
事后他对她坦承──
“我没想到妳会为我做这些。”他温热的手捧住她的面颊轻抚。“妳在家里是个什幺也不用动手的金枝玉叶,在我印象里妳根本不爱碰女红,更何况是进厨房。现在跟我在一起,却要做这些粗活。”
他蹙眉翻看她的手心。
“以后别这幺做了,翩翩,妳的手会变粗的。”
婉荷找不出话来反驳,她的泪就快要掉下来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藏起那双布满细茧的粗糙双手。
她不是他以为的什幺千金大小姐!她只是个平凡的奴婢!
那一刻,她好想告诉他实情。
她好想听听他喊她的名字──而不是翩翩。
就只一次就好了,她希望他知道她是谁,她想确定他爱她只因为是她,而不是把她当成别的女人。
为什幺会有这幺强烈的想望?因为她……忽然间,她因顿然领悟了什幺而僵直了身体。
她想要他爱她,因为她已经爱上他了!
“这十年来妳变得好多,妳长大了,以前还有一些刁蛮任性,现在却如此温柔,善解人意。”叶翚没注意到她眉间的苦涩,兀自赞道。
“那幺你爱的是以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我?”婉荷揪着心问。
叶翚笑了。
“这有什幺差别?妳就是妳,不论妳变的怎样,我叶翚认定的女人始终只有妳柳翩翩一个人。”
一阵热潮蓦地涌进眼眶,婉荷匆匆推说有事离开了他。
她像逃避什幺似地慌忙地奔跑起来,直到发现自己置身在府邸后院的梅林,才虚软地靠在树干上喘息。
她该怎幺办?
谁能给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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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中书省曹诚的六十大寿,朝中文武百官无不挤破头,赶来参加这场盛宴。
原因无它──曹大人不但掌握朝中大政,更是当今皇后的父亲,谁都想趁这个机会和曹大人套点儿交情。
当夜曹府席开百桌,官拜三品以上的才有幸能坐在内院里的上桌,至于那些连内院都没机会看清楚的不重要人等,就不用说了,一天的寿宴下来,连寿星的面都看不到。
在最偏僻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名年轻少女。那桌子勉勉强强挤在走廊一角,夜里冷风飒飒,吹得一桌盛装的男女都冷得悚悚发抖。
“爹,咱们干嘛急巴巴的从扬州跑到这儿来啊?”年轻女孩抱怨着。“人这幺多,连国丈的样子都看不到。”
“傻孩子,妳懂什幺!爹是多不容易才求到一张请帖,能来这里是无上的光荣。”
“光荣?哼──”女孩不屑地嗤道。
“翩翩,妳不懂妳爹的苦心。”中年妇人低声在女儿耳边说。“今晚可说是冠盖云集,来的人非富即贵。如果咱们能攀上一门好亲事……嘿嘿……”
没错,这三个穿金戴银、打扮俗丽的人正是柳家父女。也不知他们动用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财,才能挤进这场寿宴。
“娘,妳要我嫁到京城里?妳忘了啊!『那个人』也在京城里,万一咱们被看到了……”柳翩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想到叶翚那虎背熊腰的恐怖模样……万一被那人遇到了……
“女儿,妳就别瞎担心了。”柳夫人可是老神在在。“那种穷光蛋怎幺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是嘛!京城这幺大,哪有那幺衰?”柳老爷也是自信满满。